“我给你把脉。”
李飞叶老实伸出手,莲净追到跟前,见林兔正诊脉便默了声静待。
林兔遇着犯愁的病情便会不自觉拧眉,过了少顷,说:“心脉紊乱,外头太危险,先回府中。”
莲净搀着李飞叶上马车,林兔折回粥棚和沈璞知会一声也一道回去了。
阿闫萝望着马车消失,满是担忧地问:“飞叶不会有事的。”那可是与她一块玩花绳的伙伴。
沈璞低眸看了眼阿闫萝,“嗯,不会的。”
在去了军营驻扎地后,他其实被一个疑惑困扰着。
沈璞曾认为此毒药威胁性极大,定然用在敌军将领身上,后来在审问军中奸细时却把他的揣想打破了。当中有几名是钭殳手下的兵,他们根本没有服用这种催命的东西,反倒是和钭殳没什么干系的都吃了。
那就证明黔渡事实上有三拨敌人,武军,钭殳的叛军以及被毒药随时控制心智的细作。而令他想不通的是,既然这种东西可以轻而易举控制对方,为何未按他所猜想那样,依他所见,没有比摧毁一军主帅更能挫伤军队士气。
除非,它本身所需调配的毒物非常稀缺,武朝根本无法大量利用。
沈璞思忖着,并没注意眼前上来要粥的妇人,他动作反复,给妇人捣了勺粥,却在放粥那刻慌张收了回来。
“这粥水烫,你怎地用手去捧!”沈璞庆幸留了神,不至于把热粥真倒去妇人的粗掌,将人烫伤。
老妇人背有个瘦瘪的包袱,粗布褴褛,面覆灰土,张口露着几颗黄牙,佝偻肩头哀声说:“不烫,俺是个村妇,打小皮肉厚不碍事,只要大人给口吃得怎么着都行。”
沈璞没有朝下打量,只切声问:“你家男丁何在?”
“没,没了。”妇人低眉,两眼盯着桶中粥水,上面浮着油还有片肉,她不禁吞咽,“俺是从山林子里逃过来的,男人饿死了,就剩俺和这娃娃。”
经妇人一提,沈璞微微倾身方看到被桶身挡住的垂髫孩童,孩童仰视他,他直回腰不敢对视这样可怜的眼神,转首去问衙役,“还有多余的瓷碗吗?”
衙役摇头,禀道:“讨粥的百姓太多,早就用完了,但这些都是吃饭玩意,他们自个身上就带有。”
“没没有,碎,碎了,那些兵匪子要抓俺男人去送死,俺们只能跑,就碎了。”妇人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有吃的就好。”
沈璞如何都不可能那么做,也开不了这个口问娘俩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命令衙役向城内还营生的铺子借碗,回首去拿了两块大饼给那妇人,轻缓了声说:“那些兵匪子何故要你家男人送死?”
妇人赶紧接过食物,激动地弓腰道谢,撕一小片饼子给孩子,剩下折起来打算装包袱。
沈璞不解,忙道:“这没去水,放不了多久,是给你和孩子先填肚子的。”
妇人却执意要装进包袱,“没没事,要省着吃,俺俩要去北边,男人说了北边是好地方,有田种他当了兵还有钱拿,可好了。”
“北边?”沈璞疑惑,北边如今境外战事也少,与北楚又是同盟国,倒是安全,可南边战事刻不容缓,正是缺兵之际,既要建功立业或是就为一份军饷,也不必千里迢迢到灵朔去。
后头排队的糙汉侧出半个身躯,他下颏长了络腮胡,手还杵着跟木棍,瞧着就知是腿脚不利索,“官爷,你问她一个老妇她懂什么,给我块饼我同你讲。”
沈璞就将人请到了茶棚上,碗还未借来,也不能耽搁了后边排队的,就让衙役先给自备饭碗的百姓盛了吃食。
糙汉名唤兰田瑛,是僰道的一个打铁人,沈璞看他爽利地吃了几口饼,又咽了凉茶。
“官爷有所不知,那武军打进黔渡后就开始四处招咱们晋人去给他们当枪使,要咱自己人打自己人,那谁乐意干。”兰田瑛忿忿不平,“但是他们更狠,黔渡近几年收成都不好,被霸占的田地都荒废了没人开垦,武军的粮饷不够了,干脆就就地薅咱们仅剩的那点粮食,放话说了,当兵就有吃的。”
“他奶奶的,我这腿就是被抓去充军那会逃走被一箭射瘸的!”他拍了掌大腿,愤恨道:“要不是腿坏了,我也去当兵!把他们赶出我的铺子!”
沈璞闻言逐渐敛了神色,武朝此番举动于他们而言是突袭,实际上却是部署周密,有备而来。他料到粮饷补给一事,但未料到竟还有这招借力打力,“他们用粮食胁迫百姓攻城略地,若是不肯难道当场杀了不成?”
兰田瑛拉动领子图点风散散热,脖子上的汗淌得和当头浇了盆水一样,饼子没多大他几口就干干净了,舔了两下手指,说:“没有,要按官爷说的,我这会早见阎王了。”
“那是如何?”
“耕田。”兰田瑛抹把脏兮兮的衣服,擦掉那点油渍,“这群武军是摆明要打一场持久战了,让那些不服从的男丁全下地种田去,明年就有粮食保证他们的供给。别看我粗人一个,行军打仗的事,我没少听人讲。”
当日沈璞忙完粥棚的事,回到府邸直奔书房笔墨两封,一封至京,一封达黔州。他去探望李飞叶时,林兔正端药碗出了房间。
“他怎么样了?”
“痛苦了几个时辰,这会累得睡着了。李飞叶曾自己试图戒掉,奈何越往后毒性发作起来越可怖,几乎丧失理智,就算用烫伤的法子逼迫自己清醒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想,这事恐怕万分艰难。若是下回发作了,须得用绳子才行,否则我担心他会像那细作一样,承受不住咬舌。”
林兔说罢轻声叹气,“想到还有数不尽的人也遭此相同的迫害,且无药可解。”
沈璞负手而行,神色严肃,“为何当时在前堂卓兰问他,他却闭口隐瞒。这毒药的存在对我们是种威胁,早知晓方好早做防范。”
林兔转过拐角,莲净从长廊那头迎面而来,他道:“李飞叶不敢,也不希望卓兰看见他毒发时候的模样。”
“这,又是为何?”沈璞实在不明白,倏地又恍然大悟般地说:“李飞叶对卓兰难道是……”
“沈大人,”林兔有些无奈又好笑,“你也二十有几了,容貌学识样样出众,待案子办妥,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人生大事了。”
沈璞皱眉抿唇,迈了两步发现石阶,借机转道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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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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