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它就如同风一样吹过耳边。”
跨出大理寺狱的大门,天光照来,他难受地闭了闭眼。
“上马车。”顾书哲先行迈下石阶步在前头。
几步回头,他觑见这位已是满头半白的兵部侍郎抬起戴着沉重脚镣的双腿,蹒跚而下。
坐上官轿,他挑窗帘看了一会街边的景色,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伴君如伴虎,未来的仕途如何,当官的谁也没信心保证下一个遭殃不会是自己。
最近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盛,天气好时,皇帝都在赏菊,太监领着俩人径自往静心亭去了,到时皇帝正在抚琴,岳青禾知晓这是逝世的沈太傅所授,要的是陛下宁心静气。
可这弦外之音却听不出半分宁静。
岳青禾屈膝跪拜,额头磕在了地上,没有旨意不敢抬首。
琴声拨了一阵,止时,亭中阒然,就是呼吸声也轻了。
景司忆抚着琴弦,喜怒难辨地说:“李庆祥,你与顾大人一道退下吧。”
“喏。”
“是,陛下。”
顾书哲领旨,由着李公公前边带路离开,跪地的岳青禾仍旧纹丝不动。
短暂的声响消失,亭子再次安静下来,在这样的静默里,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压着岳青禾的脊梁。他知道,那是帝王正睥睨着卑微的蝼蚁。
“岳青禾。”
“罪臣在。”
景司忆心里冷笑,明面不动声色,“自称罪臣,那就是知道自己所犯何罪了?”
岳青禾匍匐在地,“罪臣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明示,”他听着皇帝道,“也是,你岳青禾为官以来恪尽职守,就是言官也挑不出你半点错处。”
岳青禾不敢言。
“做官你不愧朝廷不愧百姓,可作为一个父亲,你可曾有好好教导过自己的儿子,不能与朝廷,与朕作对么?”景司忆恨声重了语气,诘问眼底佝偻着背的岳青禾。
虽说料想到了,但岳青禾依旧难免愕然,他哑口须臾,“臣……是岳舟在外头犯了什么大错?”
景司忆眼神犀利,“他杀了禁军十数人,从吴鸠手中救走了朝廷钦犯,梅鹤翎!”
“臣!”岳青禾始终头磕着地,大惊道,“他万不可能这么做,望陛下明察!”
“还需明察吗?吴鸠前去追缉捉拿,他当时正与梅家的护卫在一处客栈用膳!梅家如今就是乱党叛臣,他不远离,还与其同座,你告诉朕,还要查吗?”
“他常年在外为生意奔走,许是不知京城发生的一切,陛下。”
景司忆阴恻恻地笑了笑,“你说他不知情,他若是冤枉的,回了京城朕自会命大理寺还他清白,然他却与梅家护卫联手,杀了朕一队禁军逃了,如此之举,还不够明显吗?”
“陛下!”岳青禾磕了记响头,“倘若岳舟真这么做,皆是罪臣管教不严所致!罪臣愿随吴将军前往追捕,还望陛下看在罪臣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逆子一命!臣以命抵命!”
景司忆的指腹缓慢地抚摸琴弦,投向岳青禾的的目光又冷又硬,“若仅仅这样,朕兴许是能饶他。”
岳青禾一听心下便知这逆子还有别的事瞒他。
“据吴鸠的查探,他以‘李鵺’之名在前线后方的城镇建棚施粥已有两年,现在逃难北上的流民中都传这‘李鵺’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皇帝面无神色,一番话里透着几分讥诮,“你知道他们尊称的‘菩萨’是何人吗?”
“罪臣不知!”岳青禾心惊胆战地答道,明面是这么说,其实暗暗有了答案。
“是那被朕贬入梅家的贱奴。”景司忆不由自嘲,“还是朕亲手送去的。梅鹤卿替朕扳倒金家却背着朕私吞了金家近半数的铺子,将本该充入国库的银子纳为己有,而替他打理这些见不得光的就是你的儿子!岳舟!他们在京时就勾连到了一起,你这个做父亲的当真不知情吗!”
“倘若罪臣知情,定不会任由他犯下弥天大错!”岳青禾笃定道,“都是罪臣疏于管教,才养出来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逆子!可是陛下,”他隐隐颤声,“他是我的儿啊,错皆是臣一人之错,求陛下饶他一条贱命!”
皇帝神情微妙,一丝动容转瞬即逝,他坚决道:“念你当初在皇城之变中救驾有功,只要他主动回京认罪,朕可免他一死。”
“谢,谢陛下隆恩。”
见岳青禾磕头谢恩,他唇角勾起,“改流放送往边境修筑长城。时限就在五日后,朕倒要看看,孝义间,他要如何选择。”
岳青禾五日后要被问斩的消息乍然在百官中炸开。裴逸当即进宫求见皇帝,却遭宫门前的禁军拦下。
“裴大人,陛下未有召见,您不得入宫。”禁军抬臂膀拦住去路劝说。
裴逸蹙眉,“我乃参知政事,有议政堂进出的资格,即便无召也可面圣。”
禁军抱拳,“裴大人,这是元总督军的命令,您知道他听令的是陛下。”
裴逸心下了然,这是陛下不想见他,不论他与禁军僵持多久皆是无果,索性拂袖而去,回衙署连写了几份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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