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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与子同袍十二（第1页）
不单是岳舟他们看见了告示，赶在他们前头的梅鹤翎也在京城附近的镇子看见了。
岳青禾下狱十有八九与廷安有关，廷安是替他二哥办的事，无论换作梅家哪一个人都必须出手相帮，更何况廷安与他是打小玩到大的玩伴。
顾书哲掩门的动作都格外小心，然后支着歪斜的伞，提灯笼把人引进廊下，臂膀湿了也浑然不知。
梅鹤翎摘下斗笠甩了甩上边的雨水，先道：“我与大人仅仅有过短暂的几面之缘，大人居然记住了我。”
顾书哲收起伞，弯腰立在廊柱边，强压着不安的心说：“这时候你应该在逃往朔州的路上，敢冒险进京，是为了岳青禾吧？”
“对，”梅鹤翎也不与他拐弯抹角，敞开道，“我要带岳大人走，顾大人行个方便如何？”
“我与你行方便，我呢？”他站在原地反问，“我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是说遭人劫持，还是寻个尸体来假扮岳青禾，谎称咬舌自尽？这可是失职之罪，况且岳青禾是重要人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我自觉得梅家到底是讲些情谊的，不至于将曾经的同僚逼上思路，但就现在看来，是顾某人高看了。”
他忿然甩袖，“依着同僚的情分，我冒着砍头的死罪放你嫂嫂和侄儿出城，这已是仁至义尽，你梅家而今还要我放走岳青禾，未免得寸进尺了！”
梅鹤翎戴回斗笠，抹了把脸庞的雨渍，他知道这件事对于顾书哲不公平，可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劫法场根本行不通，救人只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下，否则人还未逃出城门口就挨禁军团团包围。
“顾大人，我知你为难，但岳大人我非救不可。”
面对梅鹤翎斩钉截铁的眼神，顾书哲万般为难，他是绝不能叫皇帝知晓他怀揣着皇室秘闻的事，按皇帝宁可错杀的性子，不管是不是梅家的诬蔑，他都难保自己的性命，这险棋，走不得也走不通。
他默了半晌，道：“明日点卯，我不在大理寺，牢房的狱卒大抵都睡着了，这半个时辰是最松懈的时候。城门寅时一刻便开，至于怎样出城，那就是你梅三郎的事了。”
梅鹤翎拱手，“多谢。”
“你不担心我设伏吗？瓮中捉鳖。”
“哥哥，是谁来了？”
顾书哲猛地回头望跑出来的丫头，洋着笑脸正朝他跑来，他心慌了。
“我还有两个哥哥，”梅鹤翎只睥了一眼小姑娘，压着嗓音提醒，“顾大人也不会轻易拿家人的性命冒险的。”
“哥哥好。”小姑娘走近牵起顾书哲的手，站在一旁和眼前陌生的年轻男人礼貌地道了声。
“嗯，小丫头真可爱。”他露出个笑容，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一些。
“谢谢哥哥的夸奖。”
顾书哲沉着脸，言辞上尽量不要让孩子听出端倪来，“一块吃个饭罢。”
梅鹤翎欣然接受，“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夜里雨反复地下，卯时又“哗啦啦”地罩下一层雨幕，天光未显，京城的天黑黢黢的，不打灯笼连手指都难看清。
梅鹤翎从衣裳撕了块布蒙住口鼻，提着刀就闯进了大理寺狱。顾书哲说得不错，狱卒大多都趴在桌面睡着，门口就留了两个看守的，他迅速将人打晕，拽着胳膊往里拖，以免外头路过人的发现异常。
为了以防万一，他挨个把熟睡的狱卒都打晕了，接着靠烛台快要燃尽的蜡烛摸索到了牢房的钥匙，往深处一间间牢房地找。
岳青禾蜷缩身躯躺着，梅鹤翎试钥匙的动静将他吵醒，他坐起身打量那蒙面人，“你是何人？”
“是我，岳大人。”梅鹤翎试钥匙的空隙扯了扯布料，“我来救您出去。”
“是你！”岳青禾惊诧，如何也料不到来救自己的是梅家的三公子，短瞬后，他恢复了平静，“你快走，别再来了。”
梅鹤翎怔怔，“您在说什么？”
“岳舟犯的事，该有人谢罪。”岳青禾勾着脑袋，“若见了这逆子，叫他赶紧滚。”
“岳大人……”岳青禾藏起神色，他无法去看清那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庞有多少的不舍和痛心，“您不想再见廷安了吗？”
他看那手无力地摆了摆，“不见。”
“岳大人，”他坚定道，“不论您走不走，今个都必须走。”
一声锁开的脆响，梅鹤翎利索地拿掉拴牢门的铁链，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拽着岳青禾的胳膊拉起来。
“别管我！你走就是！”岳青禾挣着手臂。
梅鹤翎当机立断，冲着背就是一掌，“得罪了。”随即扛起人就冲出口跑，也顾不上还下着雨。
卯时以后的街上陆陆续续有摊贩出来营生，他的越影鸿踪就停在巷子口，把人弄上马背，他扥缰绳坐稳便顺着人烟稀少的小巷走，朝北门去。
到了北门附近，梅鹤翎先观察了城门的情况，此时过去快半个时辰，可能是因着这雨天的缘故，天色晦暝，进城的百姓没有几个，禁军都聚在一块，一个个借着火把检查得很是仔细。
他本就不打算混在百姓里出城，揩了把脸上的雨水，越影鸿踪跺着铁蹄蓄势待发。
正当要策马冲出去，雨幕里来了一列禁军，他湿润的眼睛微敛，骑马走在前头的正是元崎。
难缠的家伙一来，冲城门的策略就变得不好使了。他躲在拐角处，边踌躇着边考虑其他的法子。
但要在大理寺狱发现岳青禾失踪之前，他的时辰不多。
他在等待和毫无办法中逐渐焦躁，忽然望见有禁军骑着马匆匆到了城门，不知同元崎说了什么，元崎立刻上马叫上随他来的一队禁军离开了。
那疾驰离去的背影，像是城中哪里出了事。
容不得梅鹤翎细琢磨，他攥紧绳，一声大喝，越影鸿踪如离弦的箭般冲出巷子。
雨水变得急骤，打在面上，不停地往下淌，禁军听见马啸，发现有一匹正冲城门疾驰。
“不好！有人要冲城门！拉起拒马！”
禁军一时手忙脚乱，三两一组拉动早备在门两侧的拒马。
拒马对于越影鸿踪而言轻易便能一跃过去，梅鹤翎压根不将这种东西放在眼里，眼看城门近在咫尺，元崎带兵陡然从侧边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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