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住进宫中,曹薇悦才知这宫闱内的景色一年不同一年,她赏着花,挽着亲如姐妹的季杳,“陛下近年来烦心事众多,时常动怒,脾性也不似从前温润谦逊,你若执意要去跟前替岳大人求情就莫怪我派人阻拦。”
季杳知是为她好,只叹息一声。
曹薇悦瞧她愁眉苦脸,缓声说:“岳舟犯的是杀头灭族的死罪。你知陛下为何近期便要斩首吗?”
季杳心如明镜却摇了摇头。
“他在等岳舟来救人。”
“若……没有等来,会如何?”
“或许岳家还能有一个活着。”
闻言,她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情绪,难受地垂了眸。
姑母也劝她莫要出头,她不过一个女子,能做什么?若非吴鸠放她一马,此刻她怕是也自身难保了。
“薇悦,能否借我一块出宫的令牌?”
曹薇悦抬眸注视,看了人俄顷,没问要来何用便颔首同意了。
与此同时,岳舟已经悄然混入了京城。
他在途径的镇子发现了父亲下狱的告示,不能再护送银子北上,他尽数交由同行的沙月,让沙月替他将钱财送到朔州,其余还未清点的铺子,他眼下无心再继续,要是找不到人接手便只得先放着。
“这告示就是个陷阱。”沙月提醒他。
“陷阱我也得去。”他擦拭着好久不动的佩剑,“我不去,我爹就得替我去死,这事我至始至终都瞒着他,他根本不清楚,我不能连累了他还不管他。”
沙月看那擦刃面的手逐渐烦躁,便知岳舟当下万分心急,有些话听着难免无情但还是得说,“进了京,就算你救了岳大人,一旦皇帝事先就设下埋伏,你们依然逃不掉。”
岳舟垂着头,他的注意力仿佛都在这把剑上,闷闷地说:“就不是逃不逃得掉的问题,我要回去见我爹。”
沙月晓得劝不动,做儿子的要回去救爹,任谁都没资格阻止,“我陪你去。”
岳舟偏头仰颈看沙月,“那几车银子怎么办?黔渡十九洲能收回的铺子财产都在这,你不护送,丢了,二爷那怎么交代?你别为了我坏了二爷的事,我一个人,救了好脱身。”
“主子不会不顾你的死活。”沙月在树荫里蹲下身,望着对面歇息的打手,“要是他在,一定会想法子救你父亲,我就在这又怎会置之不理。”
“但这些马车万不能离开你的视线,这么大一笔财,正逢乱世,有的是人动心思,你不守着,”岳舟眼风一瞥,扫过那群花钱雇佣的打手和谨慎的几名的亲信,“它就得被偷走。”
他在,这帮人便有可信的价值,一旦没个管事的压着,就不好说了。
沙月也在思忖着,看见告示后,他们便连着几个日夜的赶路,眼下临近京城,马车的安置问题就没法再拖。
岳舟看沙月没出声,知道为这事犯难了,“没事,你在北边城外接应我,两日,要是两日过去还不见我来,你就走。”
沙月皱着眉,这些日子竟都想不出个解决的办法。
“你帮我转告二爷,他托的生意我没能做好,对不住了。”
“你自己同他讲,我不会给你办的。”
岳舟倏地惨兮兮一笑,“你这护卫真绝情。”
夜里有雨,滴滴答答砸在瓦砾响成了一片。热腾腾的饭菜刚上桌,顾书哲给丫头盛了一碗米饭,小院里便传来敲门声。
“哥哥有客人来,是谁呀?”小姑娘捉着双木筷好奇地问。
这时候有人造访,顾书哲也茫然,他说:“你先吃,哥哥去开门。”
小姑娘点头,懂事道:“嗯,我去灶台拿多一双碗筷。”
顾书哲淡淡地笑了笑,跨出门,拿起廊道的伞,撑开步近雨里。
雨夜如同天泼了墨,四面黑得浓稠。他提着灯笼到门后,伞柄靠着肩撑,一只手抬起落锁的门闩,慢慢拉开半扇门。眼里映着一个披着蓑笠的身影,斗笠的帽檐压得低,再着天色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心里微微不安,“哪位?”
“顾大人,几年未见,过得可好啊?”
顾书哲心道音色耳熟,但一时半会记不起是谁,“你是哪位?”
话落,便见眼前人抬手提起淌着雨水的帽檐,他定睛一看,一副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可随之而来的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惊吓,“梅……”他及时将要脱口的字都咽了回去,低沉着声,“没人跟着吧?赶紧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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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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