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吗?哥哥。”裴兮照常亲自来为兄长送饭食,心道阿离来谈是奏效的,兄长终于一改近来沉默的态度,和她说话了,她心中高兴,但高兴之余却听见了要分别的消息。
裴逸下榻了,他坐去桌边,比往日有精神,慢条斯理地用着膳,默默地“嗯”了一声。
裴兮失落地说:“现在四处打仗,你这是要去哪?”
“去找王爷。”裴逸咽了咽,斩钉截铁道,“元崎去了,我怎么不去?”
“你去了要做什么?上阵杀敌吗?”
“是。”
裴兮袖中的玉指紧攥了攥香帕,不愿兄长去冒这个险,“你是文官,没了官帽你就是个文人,要如何打仗,捉着根笔杆迎敌吗?”
“那又如何了?”裴逸执拗地反问,“只要能做些事,为南晋做些事,就算注定战败,就算乾坤难转,我不愧陛下,不愧我的心就是了。”
“你要是将命丢在了战场上怎么办?”裴兮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阿琅几十年沙场经历,他擅战,我还能放心些,可你呢,哥哥,你的功夫如何,我怎会不清楚,你去了就是生死未卜。当时离京逃亡,我就日夜心惊胆战,害怕你受牵连,如今终是把你盼来了,你又要舍命去。你要我,怎么办?”
“那你呢?兮儿,你要兄长如何?将我关在这座宅子一生吗?”裴逸极力劝说着,“兮儿,人各有命,我的命不在这,即便你是为我好,强留我也只是留下我的一具尸体罢了。你不如放我离去,让我追从自己的本心,不要在余生抱憾终身。”
裴兮攥着帕的手不停颤着,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静默良久,谁也没有再多言一句。
她等兄长把饭吃了,端着残羹冷炙出了门,消失在廊庑的尽头。
裴逸跨出门,站在廊檐底,扶着柱子,眼中是雨幕也掩盖不住的大红喜色。
是谁,要办喜事了吗?
街道上的百姓打着油纸伞,路过街口要了免费的喜糖,梅家要办喜事的消息瞬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满城皆知。
夜里温离还没入睡,可能是明日就要大婚,他心中既期待又害怕,怕再像从前那样,又是一场空梦。
他盯着烛,院里安静极了,他捕捉到细微的脚步声,而后听见动静停在了窗户,他往那一看,那站着一个人影,被昏黄的烛火映在了纸糊上。
洞门前有僮仆守着,来的应当是熟人。
影子光杵着,似乎在等他打开窗户,他内心有了答案,步过去轻轻推了窗,温晚微蹲着身,露出了一张脸。
“哥。”
温离把窗彻底推上去,用木棍顶着,说:“这么晚了,来找我什么事?”
温晚脸上笑着,“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你。”
“笑哥哥了?”
“嗯,不然也不会半夜来找你。”
温离知道这家伙的心思,伸手搭在了脑袋,揉着说:“哥哥只是成个亲而已,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别笑了,笑得真难看。”
温晚鼻尖哼了一声,嗔怪的眼神看他,“难不成哭吗?那才难看呢,坏哥哥。”
“阿晚说的对,吃喜糖了吗?”
“吃了,太甜了,怕是要坏牙。”
“长了坏牙要拔掉,要是坏了门牙,你往后说话可得小心了,会漏风呢。”
温晚气笑了,“谁吃糖坏牙会坏门牙,哥哥你拿我取乐。”
温离双手撑着窗台,笑得乐呵呵,“跟着鹤卿几日,脑子是变聪明了,看来以后得多跟着学,别再像小时候那么笨,几句话忽悠就给忽悠走了。”
温晚气得一跺脚,两只手抱胸,头往一侧一撇,不看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兄长。
“好了,快回屋睡去吧,明日我还得早起。”
“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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