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前,江鹤心底就有数了,这次谈判怕是成不了,上来就遭拒绝也在意料之内。
“那想请问将军为何不答应,若是有要求,还请提出来,也有个商量的余地。”谈判最忌讳操之过急,他懂的道理,无奈事态紧急,倘若此次能谈妥,条件方面不算太过分,他都先替万岁爷应了。
景夙没命落座,梅鹤卿等人就站着,帐中里头也算是有三股势力,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盘算。
“江大人要一个商量的余地,若不是陈雲不在这,我倒想你问问他,与南晋开战前,可有给南晋一个商量的余地?”景夙一番话里透着恨。在黔渡打了几年战,调去东边接管铁骑没过两月又与北楚打起来,两方战事,局势有多严峻不利,他全知,“如今你来与我谈言和之事未免太不把南晋放在眼里,这仗是你北楚想打就打,不想打了就能停的?”
江鹤一时语噎,他无力反驳,也料到南晋会这般质问,要想尽力促成此事,只得硬着头皮和脸皮了。
“两国再继续打下去,得逞的只会是正在侵犯国土的另一方敌人,与其两面受敌,将军为何不考虑先与我国止戈休战,把当前最棘手的麻烦彻底解决了。这般耗下去,于谁都无利。”
景夙缄默须臾,却并非在斟酌江鹤的一席话,而是适才梅鹤卿同他讲的那些,五千兵真的能够打进北楚吗?或许“趁火打劫”确实可行。
温离侧了一眼江浔也,他留意到那寸目光了。
“说句心里话,江大人,我心中的这股怒火,你认为该如何才够平息它。”景夙沉稳道,“我看你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千里迢迢来我军中,想来是有把握谈判的,我甚想听听陈雲开的条件。”
江鹤先瞅去梅鹤卿的方向,扫过身旁的温离,方说:“您知道,两国是因何缘由打起来,抛开有人从中作梗,其实这仗本不该打。半年多以前,武朝的确派去使臣要说服万岁爷与贵国开战,万岁爷起初是不答应的,倘使有这想法,早先就不会有联盟一事。”
温离听着这话,就显然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这不正是在怪他们,将两国开战的原因推卸给了他们。
他忽然嘴一扯,冷笑道:“这天大的罪责可不敢当,陈雲在宫中与我在政和殿门前可说了,他不打是因着缺钱,想同我借钱呢。另外,他还忌惮着北边的胡人,要不是挨两者绊住了脚,恐是早就同武朝应承下来了。”
景夙冷冷瞥了眼温离,没呵斥住嘴,他知道江鹤打的什么主意,给机会在这谈话,不过是想瞧北楚吃瘪的嘴脸。
“就是之前打武朝花费的军饷也是从我口袋掏出去的钱,不然莫说谈两国合作,贵国连开战的底气也没有。”
“你!”江鹤又噎住,火气叫温离激上来,嘴里欲言又止。
“江大人说有人从中作梗,我再不站出来解释,锅得一辈子焊死在背上了。”
“那也有你一半的原因,万岁爷坚信你,你却假冒‘李鵺’骗他,居心叵测。”江鹤事先了解过当今南晋的形势,得知梅家与景氏分道扬镳,现下又出现在同一个营帐里,看来是他到之前就已经谈过什么了,故而才把两国开战当作是一场本不该发生的误会来论,“万岁爷以为联盟只是南晋的一个幌子,故此一怒之下做的决定。原来他是被你这奸诈小人蒙骗。”
“为了停战,江大人是哪种话都说得出口。”温离嘲讽道,“果然官场最是无情,也还好我走得快,否则钱财都得入了你们万岁爷的囊中。不止拿不回头前的一百万两银子,还要倾家荡产。”
江浔也听不得外人侮辱自己的父亲,欲要挺身驳斥,让江鹤抬手拦下了。
江鹤理了理心绪,说:“此番来是要与将军议言和一事,不是来和你争个高低。”
温离桃眼勾着一丝轻蔑的笑,淡定道:“我也不过就事论事,容不得谁构陷。”
江鹤瞪圆了眼珠看“李鵺”的作态,帐内静下,一时间落针可闻。
良久,景夙觑向梅鹤卿的视线收回,说:“江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此事改日再议。”
不容江鹤出言拒绝,士兵便被唤进来,将两位使臣“请”了出去,江浔也心里憋得很又不好挣扎,在别人地盘只得老实任人摆布。
北楚使臣离开,这不大的地方又剩他们,梅鹤卿料中景夙有话要与他聊,他也不急着开口。
景夙慢悠悠喝口粗茶,跪在地上的裴逸始终不吭一声,待茶喝见了底,景夙仿佛方眼里有了此人一般,说:“不必跪了,起身吧。”
裴逸如获大赦,谢了恩,托着脏掉的衣摆起来,退去一边垂首站着。那姿态,像是回到了议政的朝堂大殿上。
温离心里是这般腹诽的,如此忠心耿耿的臣子,也难怪嫂子逃京后,身为亲兄长的裴逸没有受皇帝责难,皇帝这心里头啊,也和明镜似的。
“借你五千兵,你说,打下来的土地算谁的?”景夙目光如炬地看着梅鹤卿,“五十石粮食委实诱人,但不能这么算。”
“将军如果能守住灵朔,打回京城,那北楚攻下的城池尽数归将军所有,我梅家绝无二言。”梅鹤卿坦言,摆出真诚来说,“只要南晋的旗帜不倒,依旧矗立在这片土地的上空,我自是认了。”
“按你的说法,你从中得不到任何利益,又是为何要这么做?”景夙暗忖,照现下灵朔的局面,梅家与他应是势不两立,听闻在朔州募了两万兵,便是要留作以后上战场用的,要论对付谁,自然是先对付他了,那今日又是因何同他讲这些,他摸不透梅二的算计。
“将军疑心是难免的,但它并不复杂。”梅鹤卿诚然道,“我要借兵是因为不愿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北楚亡国,日后我等便失去一大威胁,才能集中兵力与武朝对峙。而目前首要做的,是破局。”
“五千兵力,你有把握吗?”景夙拿不准梅二,借了兵若是被反咬便得不偿失,可不借这兵,他又觉得错过机会实在可惜。三国鼎立的局面终将是要打破,必然有一方要先从历史的轨道上消失,就眼下大局看来,南晋的危机最大。
梅鹤卿说的不错,他们必须先打破僵局,在这场仗上,一定要是主动的一方。
“有,”梅鹤卿答得果断,言辞间信誓旦旦地说,“胡人在北边来势汹汹,北楚兵力撤离了东边境往以北集中,就算此处留有兵力驻守也不足挂齿,五千兵足矣,届时打入城中擒拿俘虏为己所用,不久后队伍会渐渐壮大,不愁没有更多兵力继续东进。”
“这不过是你的揣测。”
“是与不是,今日来访的两位使臣俨然告诉了将军答案。”
梅鹤卿料准景夙会答应他的要求,并不急躁,缓缓说:“若不是北楚有消息传回,我自是不会去冒这个险。其实我在北境见过胡人大军,他们屡次三番率小部分兵力在边境线寻衅,当时以为他们的目标是大哥,但踪迹发现多日却不见有所行动,直至收到传信,我才断定胡人的目的。寻衅不过是障眼法,北楚才是他们眼中的猎物。既然如此,当是要抓住时机,就算这一次北楚躲过灭国的大劫,也是奄奄一息,要休养生息恢复国力堪比登天,再要‘杀它’易如反掌。”
景夙摩挲斑痕累累的扳指忖量,他没直接应下,并不急于一时,“你们也赶了许多天的路,让士兵带你们先回营帐歇息,明日再谈。”
梅鹤卿行了揖,没催促,北楚使臣的到访给了他更足的把握,他需要静待景夙的抉择。
退出帅帐,在门前抱刀的沙月迎上来,询问的眼神投来,温离摇了摇头,一行人由士兵领去一处收拾妥当的帐下休息。
半路,内心踌躇的裴逸又折返,请门卫为他向王爷通传一声,不稍片刻,门卫挑帘请他入内了。
“王爷。”他跪倒,痛心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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