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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执子之手十三（第5页）

温晚信誓旦旦地点头，先蹑手蹑脚往外走，然后直接跑下了楼拽过角落正眯眼的大夫的胳膊，“走，老师醒了。”

大夫挨拽着胳膊，朦胧间叫温晚硬生生从凳子上拉起身的，“醒，醒了？”

他也俄然醒了，提着袍大跨步跑上楼。

梅鹤卿尚未能开口说话，只半睁眼望着温离，后来大夫来了，他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的身子怎样？”

“还是如此，不过大人可以安心，人只要能醒，危险就算是过去了。”

温离扯了扯嘴角，缓缓延出了笑，他也不管大夫，坐回床榻怜惜地抚摸着梅鹤卿的脸颊和头发，又像是珍宝失而复得了般，恨不得抱起来。

“醒了就好。”他此刻满心满眼皆是眸中人，魔怔似的忘了还有外人在，在那苍白的手背吻了又吻。

大夫和温晚忙不迭转过头，二人默契地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温晚把热好的饭菜和新煎的汤药送进屋，老师醒了，哥哥便可以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哥，来用膳，用点吧。”

温离单应了声却纹丝不动。

他等了会又来催，“不吃就该凉了。”

哥哥这才恋恋不舍地过来。

“先吃，福贵在烧热水，今晚哥哥洗个澡一定要好好歇歇。”

温离浅尝了一口粥，不犯执拗了，顺着温晚的话点了头。

自从夜探兵监司那夜起，温离便没洗过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用帕子浸水给自己简单做简单的擦拭，接着继续一刻不离地守在梅鹤卿的病榻前。

浴桶搬进了房内，撑开了屏风，他便泡进了热水里，那股疲倦一下如洪水般袭来，他揉着眉心，迫使自己再打起些精神，起码别睡在这里边。

他现在脑子变得空白，没有任何的精力再去思考其他事情，杨单、冯相安以及守备军这些字眼全抛之脑后。他眼皮突然重了，正当要闭上，又陡然睁开，这是几日来被迫养成的警觉，是内心深处的声音在提醒他，千万不要睡着。

出了浴桶，带起了水花，他擦干身子换上南晋带来的里衬，披着外衫步去床旁。他先盯着床榻上的面容，看了半晌，然后去将房里的蜡烛掐灭，独留了临近榻的一盏灯照着。他回来，落了纱幔，轻轻掀开了被衾，慢慢钻进了被窝，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梅鹤卿整个纳进了怀中，他想着这般入睡想了好久，这样抱着，他的心才能够感受到踏实。

梅鹤卿的身上尽是苦药味，温离丝毫不在意，牢牢地环于怀抱下，怜爱地亲了几次额头，那种踏实和满足在这一刻填满了他的身心。

温离太累了，这一趟便睡到了日上三竿，温晚进来了几回，他都未有察觉，睡得太沉了。

“老师。”温晚这次进屋发现久病的老师醒了，他不想吵醒熟睡的哥哥，于是只作了无声的口型。

梅鹤卿是睡太多，浑身难受醒的，睁眼后就察觉自己让温离紧紧箍在胸膛里，他保持姿势，静了须臾才一点点挪动，反将温离抱入了自己的怀中，尽管他没什么力气，可能连一张板凳也拿不动，但他心中有一股欲望，就像这么抱着。

他摸过他的手腕，他的腰身，他熟悉这具身体，瘦了或胖了，哪怕只一丁点的变化也能觉察，他愈发心疼，那桃眼下的乌黑是熬了几个夜晚守着他才有的。他疼惜着，脸颊贴着脸颊，蹭了蹭，安安静静等着弯臂中的人醒来。

梅鹤卿朝温晚眨眨眼，示意温晚小点声。

温晚心领神会，放了洗漱的水盆就走了。

午时过了，温离猛地惊醒，他没有动作，仅仅是把眼睁开，发现自己正被搂着，他知道夫君在他熟睡的中途醒过。

“醒了？”梅鹤卿也不动姿势，他昏迷期间起过热，进水少，这会嗓音沙哑着，也不能像平常那样的声量。

温离磨蹭了下，手肘撑着榻起半个身，如墨般的发倾斜而下，他看着梅鹤卿含着病气的眉眼，摸着脸颊说：“嗯，这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你太累了。”不必说，梅鹤卿也知道温离这几个日夜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旁，他太懂这份爱了，“所以闭上眼便睡沉了。”

温离淡淡地笑了，轻声说：“因为要守着你啊，恐你被小鬼带走，我日夜带刀才护住了你，幸在你舍不得我，没同他们去了，不然我便是鳏夫了。”

“睡了一宿便有精神说笑了？”梅鹤卿也眼里露笑，那种感觉仿佛久别重逢，又仿若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他愈加享受着脸颊的抚摸，指腹温柔滑过的触感，那样的真实，“要不要躺会，我抱你。”

“睡多了不好，夜里难眠，况且你还得按时喝药，”温离顾着自己的夫君，脸上的疲惫也不是睡个一两回觉就能补回来的，“你晨时定没有喝药，得先用个膳，把汤药喝了。”

他坐起身来，笑意渐渐淡了，“大夫说你这回伤太重，一定一定要好生调理，把流失的补回来，把身子养稳妥。在那之前，东进的事情，我想你暂时搁置，别再操心了。”

“我知道了。”这一次梅鹤卿没逆着温离的意思，他也懂此次是历了大劫了，不能再冒进，是要慢慢地来，一切都以稳妥为主，“都听你的。”

“我知你不会放弃西进，既然第一步已经迈出去，太恒攥在了手掌心里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说法。我的意思是，你把你的想法全与我说了，我代你去办，你只要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养着。”温离说，“养好身子才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我这些天是真的怕极了，大

夫说你若是再醒不过来，就真的要死了。我不想你死，梅鹤卿。”

他认真道：“我想你好好地活，陪着我，别将我一人留在这世上。你懂吗？”

“我懂，”梅鹤卿撑着手也坐了起来，他注视着温离，“我也经历过，卓兰，我也经历过失去你的日子，漫长得仿佛日月停止了更替，每一日都如同今日，我一直在等你出现，在等你来寻我，枯坐在那棵相思树下，盼着你有一天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太明白那样的煎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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