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车被一只箭卡在渡河板中央,推车的楚兵相继阵亡,更多的兵力前赴后继,高举着盾牌抵挡射向他们的箭雨,一步步挪近车身。
江鹿在阵前观察战况,下令身后弓箭手向前射箭,为攻城车作掩护。
城墙上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眸子,凌空的长箭簌簌袭来,温离贴着损毁的墙垛躲避,那箭一下扎在了他跟前,叫风吹倒了。
夜里而起的狂风成为了防守的助力,极易影响箭矢脱弓后的方向,造成射偏。然,面对大片如雨一般的攻势,铁骑亦不能大意,纷纷找墙角或是铁盾躲避。
“大人。”祁岑时刻按着刀柄,紧跟温离身侧,一同借塌了半边的墙垛避开乱箭。
他不愿那些一心追随他的弟兄在这乱世失去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
那日夜晚,晋军攻城的时候,陈九问过他,“老大,你就那么相信那个温离吗?他现在都自身难保,又怎么救得了你。”
他怎会不知当时的处境,要逃出易州谈何容易,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温离,做了与兄长同样的抉择。这个家伙手里有兵,在这样的烽火年代,掌兵可不单意味着攻城掠地,更甚者将会是这天下的新主宰。正如温离所言,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条建功立业打破阶级的途径,既保住性命又能一展身手甚至一飞冲天,那么大的诱惑摆在眼前,他很难不心动。
“你们是不知他如何打下兴州的,不费一兵一卒,还愿意掏钱帮着城里的百姓度过难关。北楚注定要亡,再打下去不亚于是送死,不如跟着他干,这世道不止有钱还有兵的主不多,何况他背后撑腰的是拥有三十万铁骑的梅家。照易州兵力,这一仗孰赢孰输你们自个在心中掂量,要送死的我不拦,要逃命的就趁此刻,愿留下跟我走的,随我来!”
墙上的泥屑不断掉落,风里扬着尘埃的味道,他空余的手摁住温离的肩头,神情坚定道:“大人,他们倘若不肯追随您,攻陷易州那夜就不会留下……”
“祁岑,”温离抖开肩上的手,吃着烟尘打断道,“这时候解释合适吗?”
漫天的箭矢将城墙上的敌军逼得缩在角落,失去了反抗和反击的能力。楚兵抓紧时机跑近攻城车,搬开车周围累叠的尸体,继续向北城门推进。
温离眸光扫过烟尘里乱糟糟的景象,没有军令,铁骑不能擅自行动,只能瑟缩着等待这一波箭袭过去。他半跪着,扭转身顺着墙缓缓站起,探出目光朝底下张望。
那架着攻城槌的车子正在缓慢靠近城门,其后的火光里跑来几列并排的楚兵,肩扛着攀云梯,行动迅速地由攻城车旁过去,温离后仰脖子,梯子的顶部顷刻搭在他面前的墙垛,箭雨也在这时停止了。
“敌军要登墙了!”温离回头冲尚未反应的铁骑大喊着提醒,“起来,用火油把梯子烧了!”
训练有素的铁骑立即进入状态,在城墙通道跑动,来回搬运装满火油的陶罐。
温离没有多余的功夫搭理一直紧跟在侧的祁岑,他疾步跑到修建在城墙中间的哨房,这房本是留给值夜的城防士兵休息的,眼前已经被投石器轰塌了顶部,石块混着破碎的瓦砾压塌了墙体,整个房屋成为一堆废墟。
平日里会有一批军中备用兵器存放在哨房内,打仗时会搬到门前以便随时取用,所幸没掩埋在乱石底下。温离踢开碎石子,挑起刀柄接住,撒在刀身的尘屑一下扬进风里。
铁骑开始朝攀云梯的位置砸碎陶罐,火油延着梯架滑下,当攀爬的楚兵嗅到气味时已然来不及,头顶伸出一柄火把,瞬间点燃粘黏油渍的架构,燃烧的火舌贪婪地蜿蜒,直冲下方,将攀附梯子的楚兵逼得从高处跳下。
风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摔断四肢的士兵无力再战,伤兵没及时救援,烧毁的攀云梯当头砸下,对他们造成了更严重的伤势。
冲上墙头的楚兵还未爬上墙垛,刚露出一张脸,刀尖立即由嘴血淋淋穿过后颈,一命呜呼。拔刀的一刻,尸体如同落叶,笔直地砸着下边往上攀的士兵坠落。
与此同时,其他架起攀云梯的位置已经有敌军成功登上墙头,两边兵力厮杀起来。
温离听着兵器的撞击声,快步上前帮忙,阻止楚兵靠着攀云梯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尸体逐渐堵塞城墙的通道,两侧墙跺照明的火把由于先前的砲轰撞毁半数,整座墙头处于晦暗不清的视野里,打杀中稍不留神便极易受横陈的尸身绊倒。
跌倒的铁骑摸索快速站起,敌人的刀锋擦过耳边的时候,那锐利的风声令他浑身一憟,很快,在沙场上经历生死的阅历使他快速调整,捉着刀翻身一挡,堪堪格挡一次劈砍。刀的受力明显加重,敌人正使劲压制,他一手捉刀柄,一手捉刀背,隐约能看清压在他上方的脸,五官狰狞着,企图杀死他。忽地压下的重量一减,敌人的脖子狠狠砸在刀刃。
祁岑抽出带血的刀,顺手帮铁骑拉开尸体,他当然清楚这时候不合适作解释,可他也是为弟兄的前途心急。
大风荡起沙尘,夹杂着沙粒扑面,温离眯着眼,在空隙间抬胳膊挡了挡,脚下地面猝不及防的颤动令他心头一窒。
短促下,随即又是一颤。
杀得眼红的白夜揩了把眉间的血渍,当机立断下令,“城墙上半数铁骑随我去守城门!”
攻城车已至门前,敌军开始破门。
楚兵合力推动车上装置的攻城槌猛烈撞击城门,门后方的铁骑提早做足准备,用结实的木板交叉固定门背,然后加固城门中间,再使用粗壮的木头并排抵住以来支撑敌人攻城槌的冲击力。易州经历过一次防守战,军备库内兵器的消耗所剩无几,铁骑此次守城动用的一千支箭还是打太恒起,一路边打边收集来的,现在更是绞尽脑汁地堵着门,多扛一刻是一刻。
白夜下墙头,温离就得领着兵坚守住城墙的防线,不能门没破,上边先丢了。
“你给我去那边守着,一个敌人都不能放下去!”他一把抓住祁岑的胳膊,朝城墙另一个方向搡了下,示意马上过去。
祁岑向前迈开一步,半回首道:“缺人咱把弟兄喊来!”
温离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用,才开始。”
城墙上一具具尸首东倒西歪地堆叠着,已经腾不出放脚的地方,只能踩着尸体与爬上来的敌军厮杀。白夜率众铁骑以身紧抵着城门,攻城槌的每一次冲撞就好比朝脊背抡一锤子,胸腔的气血不断翻涌,仿佛要吐出来。
江鹿披挂远观战局,城墙的战况显然不明朗,攀云梯一个接着一个烧毁倒塌,墙头严防死守,就像一只刀枪不入的铁桶,梯子和兵力折损不少,再继续下去怕是得不偿失。他眉头紧锁,抬手传令停止攻墙。
杀光墙上的最后一个楚兵,温离小喘着环视左右,滚滚的烟尘中孱弱的火光闪烁着,照着地面累累的尸体,淌出的鲜血滲入砖头的缝隙下,将尘土都染成红色,浓烈的血腥味扬在风里,脸颊和脖颈仿佛浇灌了黏稠的血水,令每一寸肌肤都倍感不适。
他站去塌损了一半的墙垛前眺望,穹天一线露出一道鱼白,晨曦的光辉洒进这块土地上,他终于望见远处黑压压的北楚军队。
“陈雲估摸是疯了,这个时候还敢这么干。”温离心里有点悬,自言自语似的说。
“他还在打小算盘,以为拿回易州还能够和上回一样,有条退路就能轻而易举地后撤,从铁骑的掌中逃脱掉。”敌人没再攻上来,祁岑便找过来,眺目着相同的方向。
他清楚温离在等什么,敌军的数量如乌云压境,城中仅有不足八千的兵马,任谁瞧了这场景心头都得发虚,就像脚下没有着力点,这场仗悬得很。
“依大人所见,咱们还能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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