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从兵力上,他们就不占优势,况且在武器上也有悬殊的差距,虽然占着防守优势却也仅此而已,防也防不住多久。
眼看登上墙体的楚兵一个接着一个,和杀不尽似的,温离心道大事不妙。
“轰隆”一声,攻城槌尖锐的头部戳穿门板,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透过窟窿,他们能够看清里外的情况。楚兵合力,借势头的劲儿晃动攻城槌,把窟窿砸出个更大的门洞,接着稍稍调转位置沿着裂缝凿,受损严重的城门已经不堪一击,不稍片刻,整个门破裂成块,尽数砸落。
正当敌人斗志高昂地冲进城门,却被面前人高的刀车挡住去路,他们站住脚步在迟疑的短瞬里,刀车上陡然站起数名晋军,拉弓射箭一气呵成,他们要后撤,然而后方的士兵堵住了城门,造成了退无可退的局面,眼睁睁盯着三步外的飞箭直冲面门。
江鹿扥着缰绳,城门一直不进人,他都将情况尽收眼底,传令前方待命的士兵原地不动,待弄清楚状况后再做打算。
刀车前蜂拥而上的楚兵都死在了铁骑的弓箭下,尸体堆得几近和车一样高,犹如一道人身肉墙,有的是被射死的,有的仅仅是因为脚下的尸体导致摔倒,活生生让前面倒下的给压进了死人堆中爬不起来。这堵“墙”阻碍了外面的视线,雀雀欲试着攻进来的楚兵也放缓了步伐,犹豫着是否强攻。
白夜心生一计,命铁骑取来烧尸体时没用完的火油,又添了几罐新的,搬上前递给刀车上的士兵,让他们全部往敌人的尸身砸破。通道的风流动甚快,只是用须臾,火油便散得都是这股味。
他取下墙内的火把,用棉絮和布料包裹箭头,道:“他们再发起进攻,就把面前的尸山烧了,能挡一会算一会。”
抽刀的一瞬,鲜血溅上了温离的脸,还是温热的,他啐了一口沾上唇瓣的血渍,一只眸子都让血浇红了。
撤退的号角再度吹响,楚兵停止了继续攻墙的战略。他踩着铺满城墙的尸体,清算墙上还活着的铁骑人数,这一回折损的兵力是上一回的二到三倍,数目非常客观,他们也累得直接歇在了尸体上,握刀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照这样反复的消磨,最多支撑到入夜,他们很可能就要全军覆没。
白夜嘱咐领队盯紧大开的城门,收到南门消息后便赶上城墙汇报情势。那随处可见的血水还流淌着,顺着阶梯如水流般流下,单见这一幕,他就料到适才城墙上有多么惨烈。他走在尸体上,甚至能听见脚下由于踩压伤口而滋滋冒血的声音,“主子。”
主子比他狼狈得多,发冠也在打斗时歪斜,浑身好多处刀的划口,那衣料的血也分不清是何人的了。
“您没伤着吧?”
“牺牲得太多,数不过来了。”温离觑向通道那头,到处是受伤的铁骑,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动、上药包扎,他回过眼神看着白夜,“城门如何?”
“有刀车在,没有伤亡,不过,”白夜神情沉重,“南门折损了一千余人。”
沙月所在的南门没有刀车,只靠一些木头无法抵挡得住攻城槌的威力,于是决定选择时机以骑兵的进攻方式开城门先打乱敌军的攻城计划,留孤华看守墙头,使楚兵无法靠近城墙架起攀云梯,但这么做,很可能对铁骑造成严重的折损,因此这个决策施行在了第二次敌军冲锋的时候。
温离蹲在一块血红的石块上,用自己贴身的匕首挑掉石头表面的碎肉,而石块边上就是一具被捅穿肝脏的尸体。
他歪头抵着肩头擦了半边颊,嗓子微微发哑地说:“他那不好守。这会才到正午,还得再坚持三个时辰,一到夜里真扛不住,咱们就退到南边的巷子里,走之前得再杀他们一次,否则咬太紧不好脱身。”
祁岑也没打过仗,这一次算是开眼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杀那么多人,他嗅着漫天的血腥味隐隐作呕,老实地靠在温离身旁的墙垛,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白夜颔首,拿出特意带上城楼的水囊,“洗把脸。”
温离脸上的血风干了,像一块血痂粘附着,他眨眨眼都能感受到拧巴,“趁着没交战,安置下那些没办法作战的伤兵,将吃的分发下去,先填饱肚子,有力气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主子伸出双手,白夜便知主子要洗手,他拔掉水囊的塞子,里边的水还有余温,冲洗着冻僵的手指都是暖和的,“那些人怎么办?”
祁岑如今加入这支队伍中,日子短,还没有与铁骑和温离身边的护卫相互磨合,心里头难免有几分敏感,一听“那些人”,他便下意识觉着是在指他的那一帮弟兄,抬着眉头睥了一眼白夜。
祁岑没意识错,白夜口中的“那些人”指的就是玄清司卫兵。
“打了快一日的仗了,他们依旧纹丝不动地搁那杵着,是来干嘛的?”
“不是,”祁岑忙替弟兄们解释,“他们在等大人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白夜垂眸瞧主子,主子没搭声。
洗干净两只手,掌心细微的擦伤才肉眼发现,温离不以为意,又拾起搁置脚旁的匕首冲了遍水,甩着水珠说:“不是在等我,在等祁岑。他的手下,我不能逾越了。”
这话祁岑听着心里很不痛快,却又不能拉下脸,忍下来道:“我听您的,他们自然也由您指挥。”
“是吗?”温离反问,“那么你在这浴血拼杀,他们在干嘛?祁岑,这仗他们不打没关系,那是我头先放的话,作数,那就都散了,一个个聚在那干瞪眼是什么意思?”
“我……”祁岑让问得哑口无言。
白夜塞回塞子,把水囊交给这个神情显得无措的男人,“替主子拿着,你现在不算士兵,掺和进来就是为了保护主子的,懂了吗?”
祁岑一愣。
白夜嫌祁岑反应迟钝,径直把水囊拍在他胸前,祁岑这下不得不接住。
“发什么愣,你以为留下那些卫兵是充军的吗?都是留着主子自己用的,主子养着,你还喊什么‘大人’,该改口了。”白夜点播道,“只要你对主子心中坦荡,是真心实意护着,主子收了你那肯定不会断你身后弟兄的后路。他方才跟你这么说,是因着你没改口。”
祁岑方恍然大悟,忙不迭挺直腰,恭恭敬敬尊称温离一声“主子”。
温离朝白夜睨了睨,怪白夜将话说多了。昨夜确实是心生芥蒂,并非假意为之,与这祁岑改不改口无关,白夜这么做是在给祁岑一个台阶下,也是寻了个法子令他心里舒坦些。
“跟我久了,我的事你也有胆子擅作主张了。”
白夜能听出主子话中并无责怪的意思,笑道:“不敢。”
“你这笑不像是不敢的。”温离偏眸,目光落在仍在拱手的祁岑身上,说,“喊‘主子’是你自发的,我可没逼你,至于人,这场仗打完了再谈,眼下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
祁岑为难地朝白夜看去,白夜收到那寸目光,说了句,“祁大人,留下是要看价值的,有否现在不正好有个体现的机会吗?”
“时刻为主子待命。”祁岑上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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