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雪天渐少,梅鹤琅拿刀凿裂就近湖水凝结的冰面,随后命骑兵开路清理堵塞马道的积雪,启程继续朝北楚国都进发。途中陆陆续续收到其他两军的行军军报,所经之处以及缴获的辎重详细,梅鹤琅命轻骑中负责传递消息的士兵带着他的军令向各军下达了会军玄都的指示。
下雪对于温离而言也并非好兆头,天气恶劣会拖延大哥军队的行军速度,路上耗费的时辰越长,徘徊在玄都和易州附近的他们就越危险。
夜深了,加之下雪和鏖战两日的缘故,身体根本吃不消,二人干脆在经过的一间山中小舍里落脚。舍内门窗紧闭,柜子空空如也,祁岑推断屋舍的主人大抵是去逃难了。
“运气还不错。”温离只拔开火折子,利用星点般的微光绕着墙检查一遍,“不是漏风的破屋子。今夜不点火,用些屋主不要的布子裹着凑合休息一晚。”
山野林子点火容易暴露,他不能断定后头没有追兵,就连马也牵进屋中。
祁岑在黑暗里“嗯”了一声,摸摸索索翻找能盖在身上保暖的物件,找了一处不着风的角落坐了下来。
“捉了皇帝,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寒鸦渡趴下,温离挨着它边上取暖,闻言顿了顿,道:“还没打赢,祁大人就想着这事了。”
“北楚的兵力在打突厥时便几乎折损,如今留在玄都守卫皇城的,除原始宫中近卫,其余全是临时从南边州县募来的百姓,莫说面对南晋的千军万马会不会吓得尿裤子,他们连人都没杀过,怎么杀敌?成败已是注定的,何时问都一样。”
祁岑目光看向那抹黑影轮廓,听道:“我拿不了主意,得先问鹤卿,是杀是放全凭他作主。”
他恍然一想,那位梅家二爷啊。
夜风拍打着窗扉,似乎风里还夹杂凄厉的叫唤声,断断续续又忽远忽近,未曾服药的皇帝蓦地睁眼,惊了一身冷汗。
他掀开纱幔,下榻赤脚穿过亮如白昼的寝殿,开门的钥匙时刻攥在掌心,即便闭上眼也不肯松手。
皇帝特命聿春守在殿门前,时刻不得离开半步,听见殿中有动静,又传来开锁声,聿春站在门前,在缓缓开起的门缝里看见了皇帝慌慌张张的脸。
陈雲脸色煞白,额头布满汗渍,猛地探出手抓住了聿春的腕,语气急速地说:“他们要打来了!快!带朕去易州!”
聿春平静地看着,暗忖皇帝终究是崩溃了。
“快带朕……”
话音未落,远处剧烈的轰鸣令陈雲神情一瞬滞住,紧接着愈加的恐慌,五指的劲力更甚,“你听!他们来了!”
聿春的手腕仿佛被利爪牢牢嵌住,疼痛变得愈来愈清晰,他却不皱一下眉头,“您快更衣,臣立即命近卫备马车。”
他向一同值夜的太监使个眼色,太监们轻轻颔首,搀着脚软的陈雲往殿里去。
时隔二月,南晋的铁蹄还是来了。
铁骑三军分东西北三个门同时发起进攻。投石器算是老伙计,江鹿才用它撬开易州的城门,而今那么快他也尝到被密密麻麻的石头砲轰的滋味,不过好在天子国都的城墙年年都有修缮加固,没有易州的墙体那么不堪一击。
这些砲轰的石块可是梅鹤琅准备了两个月的成果,势必一战打进北楚最后的大门。
楚兵在墙头冒着迸溅的碎石奔走搬运阻止攻墙的器械,江鹿用腕甲扫开眼前的烟尘,挡掉飞溅而来的石子,眺着远处底下的一片明亮,肉眼可见敌军的兵力状况。
他从旁扯来一个在奔跑时一只眼不幸遭受石子击伤的士兵,沉稳地说:“你去给皇城近卫报信。”
士兵疼得脑袋都懵了,只见将军嘴皮上下碰着,却听不清任何说的什么,耳畔尽是一声接一声仿佛要震碎胸腔的巨响。
江鹿说完发现士兵神情呆滞,于是向一侧推了一把,皱着眉说:“快去!”
士兵连忙答应,步子悬浮地跑向城楼,险些就头朝石阶一栽,滚下去。他骑上近在眼前的马,没个轻重地抽了马一鞭子,骏马疯似的飞奔出去。
皇城的太监宫女趁着打仗,城门没近卫看守,背着包袱里搜刮的值钱玩意一个个地往外跑,士兵疾驰的马差点撞死人。
士兵胆小,对这高堂殿宇心存敬畏,不敢骑马直闯,因此下马使唤双腿跑向后宫的方向。
一路上乱得很,奴婢间为了抢一件宝贝都见了血,士兵着急完成差事,所以没有停下耽搁,有婢子扯着他的胳膊求救,他都甩开了。
“知不知道郡主在哪?”他头回来皇帝的后花园,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不晓得什么宫什么殿的,唯一的法子就是抓过路的问。
好不容易找到怀安郡主,在殿门前便听见里头传出哭泣声,士兵内心十万火急,敲门没有回应,他顾不得什么礼数,闯进来喊道:“郡主,将军命小的知会您快走。”
这是他恍惚之间在颠簸的马背上记起的,看见榻上闭眼的老太妃,他喉咙一哽。
自皇帝退至易州起,萧怀安就不曾穿过艳丽的宫服,日日素色衣裙,守在老太妃的榻前。老太妃久病缠身,又受了舟车劳顿的苦,回玄都后便一病不起,大有薨逝之兆。萧怀安受恩于老太妃,感念养育之恩,不分昼夜地照顾仍是没能留住,半个时辰前终是离世。
她用巾帕抹了抹眼梢的泪水,面向士兵疑道:“我从未答应将军要离开此处。”
“郡主,这是军令。”士兵捂着自己淌血的眼,希望能缓解一丝一毫的疼痛。
“劳你替我谢过将军,老太妃在这,还未下葬,我哪儿都不去。”萧怀安泪眼透着坚定。
“真到南晋打进宫里,您就再也走不掉了!”
“萧家也曾是武将世家,我身为将门之后岂有怕死逃脱的道理。”
士兵无措,“小的……”
萧怀安主意已决,“你不必为难,将军也是重孝义之人,他会理解我的,定不可能责罚与你。”
士兵蹙着眉,咬咬牙走出太妃的寝殿,让侯在外头的近卫军直接进去。
萧怀安以为士兵已经离开,殊不知不稍片刻近卫军径直闯入,强势地摁着她的双肩硬生生押向外面。
“放开我!放肆!”她不甘地挣扎,大喊。
近卫军只听令江鹿,任由萧怀安如何放声呵斥,都无动于衷。
江鹿要答谢萧怀安的救母之恩,往后怕没机会,便用了这样的方式。他也不希望郡主落在南晋敌军的手里,担心依这贵女的身份会受到不堪的折辱。
轰隆声如同凿子,一下下砸在陈雲的恐惧上,太监伺候着他将常袍换上,尚未正衣,他便搡开,披头散发地疾步拉动殿门,冷风卷着飘雪倏地灌入大殿内,他不禁哆嗦,高声喊着“聿春”。
“万岁爷,万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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