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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ldo;刚才我捉了只小妖来问，才知道他们的鬼王让慕家人杀了，这才叫了整个宛江的水鬼寻仇，我对此事一无所知……&rdo;她目光澄明，刻意咬重了&ldo;慕家人&rdo;三个字。

&ldo;是我杀的。&rdo;他极其平静地打断。

&ldo;阿声，你……&rdo;慕瑶怒极，&ldo;祖训是什么，你可还记得?冤有头债有主，作祟的妖物才可收，无故滥杀……你跟那些妖怪有什么区别!&rdo;

她想到那半截船的惨叫，那么多活生生的人瞬间葬身在她面前，而她只能无措地看着，心里一阵抽痛，指着白茫茫一片江水，近乎疾言厉色地训斥：&ldo;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逞强好胜，多少不该死的人丧命这这江水里?&rdo;

妙妙感觉到慕声胸腔起伏越来越剧烈，急忙插嘴，&ldo;慕姐姐，他不是无故滥杀，他是为了……&rdo;

腰上却被慕声狠狠捏了一把，登时噤了声，不满地看向黑莲花。

&ldo;逞强……好胜。&rdo;他微抬眼皮，强撑着涣散的精力，居然微微笑了，&ldo;姐姐说得对，都是我的错。&rdo;

凌妙妙被这对姐弟折服了。

慕声为什么不解释?平白无故怄什么气?还有慕瑶，都这时候了，第一件事居然是先兴师问罪……

&ldo;那个，我打断一下。&rdo;妙妙用力撑住慕声的身体，后背又出了一层热汗，&ldo;要打要骂，咱们缓缓再说，慕姐姐，你看他伤成这样……&rdo;

慕瑶面色稍稍缓和了些：&ldo;阿声，你过来让我瞧瞧。&rdo;

&ldo;阿姐……&rdo;他却硬拉住妙妙不走了，&ldo;我死了，是不是就好了?&rdo;

慕瑶变了脸色：&ldo;你胡说什么?&rdo;

妙妙咬着牙将闹情绪的黑莲花往前拖，他温热的血又沾上了她的裙摆，拖了半晌，身上猛地一重……

&ldo;哎哎哎……&rdo;妙妙大惊失色，黑莲花彻底晕过去了。

柳拂衣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慕声扶起来背在背上。抬起眼来，眸中是令人心安的镇定：&ldo;瑶儿，妙妙，带着阿声先上岸，此处应是青竹林，我们今晚先在竹林里将就一宿。&rdo;

船上挺尸的大汉大惊失色，手脚并用地爬起来：&ldo;我……别忘了我……&rdo;

&ldo;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rdo;女人的声音柔美，婉转，如同无尽丝滑的绸缎轻扫着一盘沙，令人耳朵发麻。

她顿了片刻，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ldo;小笙儿，来，我与你梳头。&rdo;

镜子里昏暗暗的，红罗纱帐如血，柔若无骨的一双玉手执着黑色的橡木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ldo;我儿的头发像他爹爹。&rdo;镜中出现一双眼睛，眼角上挑的，如同秋水的一双眼眸，是她俯下身来看着镜子了，镜中那绝美的容颜的人欣慰地笑，&ldo;又黑又亮的。&rdo;

&ldo;头发又长长了……&rdo;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焦虑地叹息，&ldo;你要是不长头发就好了。&rdo;

她的手指顺着他乌黑的头发滑下去，是最轻柔的抚摸。

&ldo;剃光头发，不就不长了吗?&rdo;镜子里漆黑的一双眼，犹如两丸黑葡萄，小儿嘴里咬着手指，腿还踩不到地面，悬在椅子上晃荡。

&ldo;孩子话。&rdo;女人掩口笑了，&ldo;剃光了还是会长的啊……&rdo;她的翦水秋瞳里泛出了绝望的光，&ldo;就像有些事情，怎么也……怎么也没办法。&rdo;

他搬着手指头嘟囔，长长的眼睫覆在眼睑之上。

&ldo;太阳能不能不要落山?&rdo;

&ldo;娘能不能不要让我走?我不想去街上……&rdo;

&ldo;孽种!&rdo;一鞭子打下来，&ldo;还不认错?&rdo;

少年让鞭子抽着翻了个儿，脊背朝上，突出的肩胛骨格外明显。他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中年男人面色复杂地盯着他看，许久才道：&ldo;你倒是个反骨。&rdo;

昏暗的柴房内，下人们的声音指指点点：&ldo;果然是天生的祸害坯子……怎么调教都没有用。&rdo;

&ldo;要不是为了小姐……&rdo;

&ldo;哼，老爷夫人大发善心，也就这小崽子还拎不清自己的身份。&rdo;

&ldo;嘘……&rdo;

二人闭了嘴，面前一道影子，原是那十几岁的少年不知何时立在他们面前，仰头望着他们。

那双带着稚气的眼睛真好看，宛如秋池溢满星光，只可惜里面漫出来的彻骨寒意，让人无法心生亲近：&ldo;我到底是谁的孩子?&rdo;

&ldo;少爷……开什么玩笑。&rdo;瘦高的下人笑得胸口抽动，&ldo;您三岁上便让老爷夫人从妖怪窝儿里捡回来了，那里面只有骨头，没有活人，哪儿知道您爹娘是谁家苦命人。&rdo;

三岁上就失了双亲?不能，不可能……

镜子里面倒映出来的那张脸，同他谈笑晏晏……明明那个时候，她还在。

那些人为什么要骗他?

&ldo;你捉妖捉得快活，可还记得你地下的娘么，小笙儿?&rdo;

&ldo;永夜为暮，离歌为笙……&rdo;

&ldo;不可能，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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