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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当我走近他时，那人正好抬起脸，我看了看他，吃了一惊：&ldo;柯祥!&rdo;

柯祥以前胡子总是刮得干干净净，衣服一尘不染，说话细声细气。可现在，却大概可以用&ldo;男人中的男人&rdo;去称呼了，他衣服皱巴巴的，胡子也有好些天没刮了，和流浪汉差不多，只是他的脸还是白白净净的。

他也吃了一惊，我们几乎同时说：&ldo;你没走?&rdo;

以前我们几乎没说过话，现在，我发现我其实也并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他。我道：&ldo;你没拿到许可证吗?&rdo;

他有点儿失神地说：&ldo;今天才拿到。下午要走了，我想……我想再看一次文辉。&rdo;

他那种含情脉脉的语调以前我听了就想吐，可现在却觉得那也是人之常情。也许，那也是种爱情吧，即使我不理解，但我也没权力去取笑别人，毕竟，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道路。

他有点儿自嘲地笑了笑：&ldo;你大概在心里笑我吧。&rdo;

我不好说什么。尽管仍然觉得他的话有点儿可笑，可还是说：&ldo;进去吧。&rdo;

他有点迟疑，问：&ldo;阿雯在吗?&rdo;

我笑了：&ldo;当然在，你怕她吗?&rdo;

&ldo;不是。&rdo;他垂下头，&ldo;她不让我见文辉。&rdo;

我打开门：&ldo;进去吧，我带你去。&rdo;

我也看过古文辉，他在低温下一直保持假死状态，在玻璃罩里显得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不知老计的女儿为什么不让柯祥见他。

关上门，我领着他走到实验室前。实验室在二楼，门正对着大厅。那门没锁上，我们时常要从古文辉身上取一点标本。当然，实际上只是用一个注射器抽取一点血液，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柯祥把皮包放在门外，人站在玻璃罩前，像呆了一样看着里面的古文辉，他眼里淌下了泪水。我没有打扰他，轻轻地退了出去。

掩上门，里面偶尔传来一声抽泣。柯祥在追思过去吧?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腕上那兼手表用的探测器早被那两个保安打碎了，什么也没有。

五秒钟数一次，数到一百，总该出来了吧。我想着。

&ldo;一，二，三……&rdo;

&ldo;你在这里做什么?爸在找你。&rdo;

老计女儿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我数到哪儿了?好像是六十到七十之间。我抬起头，却见她正在楼下。

我趴到栏杆上，小声说：&ldo;别那么大声，柯祥在和古文辉做最后的告别。&rdo;

&ldo;什么?&rdo;她的声音大得吓了我一跳。

&ldo;大概有几分钟了吧，我数到六十几了?&rdo;

&ldo;快进去看看!&rdo;

我这才想起，古文辉已经快孵化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我一把拉开门。

门里，柯祥已经打开了玻璃罩，抱着古文辉坐在实验桌上，古文辉的头枕在他的腿上。听见我进来，柯祥冲我笑了笑。

我走上前去，喊道：&ldo;你《王子与睡美人》看多了吗?快把古文辉放回去吧。&rdo;

他没理我，还是抱着古文辉。

我抓住了他，一把将他拖了起来。他像一条小虫子一样在我手下蜷缩着。

&ldo;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这里所有人的?&rdo;

柯祥被我抓得喘不过气来。他抬起头，满面泪水，说：&ldo;我不能看着他被关在那个玻璃罩里，像一只动物……&rdo;

我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我没有留情，他白净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他抬起头，看着我，悲哀，痛苦，却没有乞怜。

我推开他，想冲到控制台前重新关上强化玻璃罩。趁着古文辉体内的虫卵没有孵化，现在还来得及。

&ldo;不要动!&rdo;柯祥喊道，手里多了一把火焰枪。我没有理他，伸手要去扳那个开关，突然，一道火光掠过我身边，我只觉得手臂一阵刺痛，一下缩了回来。

火焰枪是利用一种高能可燃气体来发射火焰的，其实就是个火焰喷射器。对付那些虫子，平常的子弹没什么用，而火焰枪可以在两米以内烧穿一块两厘米厚的钢板，是很有效的武器，不过用它来对付人却并不太好。柯祥这一枪没有对着我开，但余热还是使得我的右臂肘部的衣服燎掉一块，皮肤上起了不少水泡。

&ldo;快让开，我会开枪的!&rdo;

柯祥跑了过来，枪仍然对着我。

&ldo;混蛋!你难道要把我们全害死吗?快听我的，把他关起来，趁他还没孵化。&rdo;

&ldo;然后呢?等你们把他研究完了，就把他当成一堆废物，烧成灰烬?&rdo;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发作：&ldo;你把他放出来，难道他就有救了?&rdo;

&ldo;我不管，&rdo;他的眼里，泪水大颗大颗地流出来，&ldo;反正我不能让他再关回那个玻璃罩里。&rdo;

这时，我看见实验室的门口出现了她的身影。她有点儿焦虑地看着我，我悄悄向她点了点头，她也点了点头。

火焰枪射程不远，但从门口射过来足够了。我看见她掏出了火焰枪，对着正背对着她的柯祥。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看见她的手在发抖，一直没有开枪。

这时，本来平躺着的古文辉嘴里发出一声低哼，柯祥欣喜若狂，把枪插到腰间，在实验桌前弯下腰去，看着古文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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