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饱满的朱砂色泽鲜艳,与他指尖的力度形成对比。
“昨日的舆图,西北与东南两处的河道、官驿标注尚未厘清,”他语气转为平直,谈论起正事,“今日可还有精神细究?若是累了,便先回宫歇息,此事不急在一时。”
这话听起来是体贴,却也像是一个台阶,或者一个带着些许试探的选项——他给她选择的机会,却又将“正事”与“歇息”摆在了她面前。
观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接道:“儿臣不累。今日正好可将细节一并敲定。”
她回答得很快,语气里带着对政务惯有的认真与热忱,似乎全然未觉方才话题中隐含的波澜。
盛元帝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说不清是满意还是别的什么。
他起身,走向殿侧那面悬挂着的巨幅素绢舆图。观潮也立刻拿起自己的墨笔,跟了上去。
巨大的舆图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山川河流、州府县治、关隘驿站,皆以细致的线条勾勒其上,许多地方还空着,等待朱墨填充。
两人站在图前,高大的身影被烛火投映在绢面上,微微晃动。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观潮凝神,正要将笔尖落向图中一处标记着“滏阳河”的支流岔口,却听见身旁的盛元帝忽然又开口。
他声音不高,在空旷的殿内却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评价意味:“扈况时这孩子,离家数月,这性子倒是一点未改,还是这般风风火火,急躁得很。”
他目光依旧落在舆图上,指尖朱笔虚点着某处山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宫门即将下钥的时辰,还不管不顾地往宫里闯……也就是朕知晓你们自幼的情分,不计较这些。若是换了旁人,或是被御史台的言官瞧见,少不得要参他一个‘擅闯宫禁、藐视天威’的罪名。”
他的话语里没有明显的怒气,甚至带着点长辈对晚辈“不懂事”的淡淡无奈与宽容。
可那“擅闯宫禁、藐视天威”八个字,却字字千钧,被他不轻不重地抛了出来。
观潮执笔的手稳稳地顿在半空,墨汁在笔尖凝聚,将滴未滴。
她侧过头,看向盛元帝的侧脸。
烛光在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使得那惯常优美的轮廓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她很快收回视线,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歉意与安抚意味的弧度,声音柔和却清晰:“父皇明鉴。况时他……确是一时情急,思及旧友,失了分寸。但他对父皇的敬重之心,天地可鉴,平日言谈中对父皇的雄才伟略亦是钦佩不已,绝不敢存有半分不敬之意。”
她稍微停顿,语气更为诚恳,“此次是儿臣疏忽,未能及时劝阻。下次……若再有类似情形,儿臣定会严词提醒于他,宫闱重地,法度森严,绝不可再如此冒失行事,徒惹非议,也让父皇为难。”
她这番话,既为扈况时解释了“情急”之由,又抬高了盛元帝的威严,同时将责任揽过一部分,最后还做出了保证。
滴水不漏,情理兼备。
盛元帝听着,目光依然落在面前的舆图上,那朱笔的笔尖也依旧悬停着。
他没有立刻回应,殿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
良久,他才几不可闻地低低“嗯”了一声,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喉间的一声闷响。
随即,他手中朱笔落下,一道鲜艳的红色线条稳稳地画在了舆图之上,沿着既定的轨迹延伸开去,不再有任何关于“扈况时”或“宫门”的言语。
只是那落笔的力道,似乎比方才重了那么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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