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从街边下车,穿过文苑街,昂着脑袋走进龙腾的办事处。
梵海茶楼。
赵明海勉为其难写了几个字,搁下笔,拈着茶盏缓步踱到窗边,抿了一口,悠闲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身后传来由衷热情的夸赞声:&ldo;赵老师,您这字太不错了,既有传承,又有创新,当属进步先驱啊。我看您值得载入史册,跟那些书法名家并列!&rdo;
赵明海矜持地摇了摇头,略表谦虚,又有人道:&ldo;赵老师,我家老爷子过段时间八十大寿,寿礼还没影,我想向您讨个寿字,不知道方不方便?&rdo;
说完没等赵明海出声,就补了句:&ldo;价格怎么样都好商量。&rdo;
赵明海略一沉吟。
有人上前替他说话了:&ldo;请赵老师出手写字,那可不是钱不钱的事,最近书协换届,赵老师怕是没空,他可是大热门。&rdo;
赵明海本想答应给人写寿字,闻言一想也是,都说奇货可居,他好不容易有了名堂,给钱就写算什么事,要想值钱,当然是墨迹越少越好,至少不能随随便便出现在一个普通老头的寿宴上。
他现在本就炙手可热,等升了主席,一个字千金难求。
想到这里,赵明海微微颔首,叹了口气:&ldo;确实忙啊。&rdo;
讨字的人有些遗憾:&ldo;我家老爷子也喜欢您的字,真是可惜,不过当然,还是换届重要。&rdo;
说着茶室里的人又真心实意地吹捧了一番。
赵明海是个自傲的人,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写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对于这样的吹捧,有些不太习惯的飘飘然。
他望着窗外,正暗自消化着这份窃喜,忽然看到一个不算眼熟的身影拐进龙腾办事处。
赵明海只见过白璃一次,对她当然算不上熟,但和龙腾联系到一块,几个月前的回忆被触动,他瞬间就想起来了‐‐
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毕竟就算那时候,他的地位也不低,没在小辈面前讨过没趣。
赵明海眉毛一扬,搁下茶杯:&ldo;诸位聊着,我有点事情,先走一步。&rdo;
&ldo;去哪儿,用不用送送您?&rdo;
&ldo;……行,那有时间再约。&rdo;
&ldo;赵老师慢走……&rdo;
推拒了一番好意,赵明海揣起自己写的字走出茶楼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踩在云上。
梵海茶楼离龙腾办事处很近,他很快过去,看见休息区白璃和一个眼生的男人坐在那里,拿册子勾画着什么。
男人穿着件粉色衬衫,桃花眼一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明明怎么看都很骚包,不很正经,赵明海的得意却顷刻散了。
可能是男人和白璃的目光都太平静,没像其他人那样对他忽然由假意逢迎变为真正的崇敬,甚至带着一种审视,让赵明海有点心里打鼓。
不过很快他的紧张就没了。
赵明海背起手:&ldo;白璃小同学,我是赵老师,还记得吗?&rdo;
白璃倚在沙发上盯着他,慢腾腾点了点头。
赵明海略有些矜傲,微微颔首:&ldo;记得就好,上次你直接走人,晾了我几个月,没关系,我愿意重谈一次,你觉得如何?&rdo;
白璃抱起怀里的抱枕,支着下巴,古怪地盯着他。
江游搁下册子:&ldo;先生想跟我妹妹谈什么?&rdo;
赵明海眼皮跳了一下,看他一眼,又看向被他搁在桌上的册子。
册面上写着春季拍卖清单。
赵明海上下打量着江游,有点不可置信:&ldo;你是江先生?&rdo;
江游倒是没被冒犯,扬了下眉,很有绅士风度:&ldo;当然。&rdo;
他年纪轻轻打扮骚气,赵明海有些意外,但也没太怵,几个月前碰上江游妹妹,赵明海都愿意低声下气,但现在见了本人,他反而带上了点傲气:&ldo;既然江总在,跟你谈也是可以的,更方便。是这样,我有副字想托龙腾帮我拍卖,你们的春季拍卖会也要开始了,时间刚好。&rdo;
进门都是客,江游也没赶人,抬手请他坐下:&ldo;是您收藏的字迹吗?哪位大家,不妨说说。&rdo;
赵明海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一滞,鼻子里哼了一声:&ldo;我的字。&rdo;
白璃嘴唇抿起来,眼睛弯弯的,没让自己笑出声。
江游缓缓摇头:&ldo;这个怕是不行。&rdo;
赵明海眼睛一瞪:&ldo;怎么不行?&rdo;
江游笑道:&ldo;龙腾的春秋拍卖会,每一件宝贝都必须是精品,只说字画这方面,一要是书法名家,二要有足够的年限,三要经手的收藏家也足够有名,单说这三点,就没有当下的任一书法家满足,没有针对谁的意思。&rdo;
刚才还被一群同僚下属吹捧,现在上门自荐直接吃了闭门羹,赵明海接受不了这个落差,脸色微黑:&ldo;你没听过我?&rdo;
江游挑眉询问:&ldo;请问阁下是?&rdo;
赵明海:&ldo;……&rdo;
赵明海做了个深呼吸,硬着脸皮说下去:&ldo;海书创始人,现任书协副主席,正参加换届……&rdo;
他觉得自己主席的位置稳了,但想到还没成功,舌头打了个结,转而说起别的:&ldo;网上我的粉丝很多,现届主席包括各大书法名家都对我的作品做过评价,你一搜便知,在这之前,有很多机构想求我的字迹,甚至包括别的拍卖行,但我没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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