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什么?
未等文玉想明白,郁昶再次扣动指节,只一声那水珠便是得令般直朝着闻彦礼的面容而去,而后极快极准确地没入眉心。
说来也怪,不过一滴水,却好似能将闻彦礼周身的疲态倦容一洗而空,令他顷刻间容光焕发、面色红润,再没了一丝半缕的病气。
与先前文玉所施之针法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玉不禁暗自咋舌,解铃还须系铃人,郁昶出手果然事半功倍。
“咒是一定要解的。”说这话的时候,郁昶转眼瞥过文玉,“我答应了人,不能食言。”
文玉闻言一顿,忍不住抬眸去瞄郁昶,心中嘀咕道——
昨日有的人可没答应,只能算是不曾回绝罢了。
只是眼下这个时候说什么食言不食言的,这不是往闻公子心口子上戳么?
郁昶……都是看不出岁数的老妖怪的,还同闻公子一个凡人争高低……
文玉最后瞥了一眼郁昶,腹诽道。
反观闻彦礼面露疑惑,他一手按着周乐回,另一手覆上眉心,却未触碰到任何古怪之处。
直到他听了郁昶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我不要解咒,我不要。”
闻彦礼茫然失措,辩无可辩,慌乱之中只反复念着一句话。
“乐回、乐回,我不要解咒!”
周乐回感到衣袖一阵扯动——
是闻彦礼情急之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左右晃动所致。
不知为何,周乐回心中一空。
咒术解开了……那纠葛便也解开了。
毫无纠葛的人,又做什么在一处呢?
周乐回猛地抽回手,眼看着衣角自闻彦礼掌心剥离。
她的手臂横在身前,目光也随之瞥向一边,不肯与闻彦礼对视。
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好,是不肯,还是不敢。
匆忙间,周乐回只听见自己说了一句。
“回上都去。”
“我不去!我不去上都,我要留在江阳,留在你身边。”闻彦礼毫不犹豫,以极快的速度反驳道。
似乎生怕迟一刻,周乐回便会有更多的、更残忍的话要对他说。
闻彦礼膝行两步,急匆匆地往周乐回身前靠近,丝毫顾不上仪容姿态、礼数做派。
“乐回,别赶我走。”闻彦礼的话音越来越低,近似呢喃般地哀求着,“别赶我走。”
周乐回咬咬牙,沉声问道:“你不想回上都,究竟是出自本心的决定,还是……怕会再次失了神智。”
文玉闻言不由得一愣,周先生此话……是她从未想到过的角度……
她方才还为闻公子的话而大受震动,而此刻却又不得不迟疑起来。
周乐回定定心神,迫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不至于波动太过。
“若是后者,闻公子大可放心。”
“我周乐回以自身人格作保,闻公子此去必然平安顺遂、康健无虞,绝不会突发疯症、再生事端。”
如此一来,闻彦礼便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莫说再回上都,便是再谋官职对他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事。
“乐回,你听我说,我……”闻彦礼眸光破碎、眼尾下垂,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什么囫囵话。
“而若是前者……”说着,周乐回似想到了什么般,忍不住嗤笑一声,“呵呵……”
第195章
“人在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通常只是受形势所迫而已,未必是出自本心的真实想法。”
周乐回抬眸直视着闻彦礼,一字一顿地说道:“闻公子还是莫要妄下定论,我周乐回承受不起。”
江阳是水,她便是身在其间的一尾游鱼,自由自在、畅快得意。
而闻彦礼本是飞鸟,上都城才是他向往的辽阔天空。
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何必强求。
从前年少无知,伤过心也落过泪。甚至若不是荇荇姑娘,她还险些失了性命。
如今她只想为自己活着了。
“不是情急之下,更没有什么形势所迫。”闻彦礼满眼慌乱,渐渐有湿意浮起,“乐回,你听我说——”
周乐回看着眼前面色凄惶的闻彦礼,凌乱的泪珠沾湿眼角让他看起来略有几分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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