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入夜了,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却也未作他想。”枝白话锋一转,“毕竟当时快到上巳了,他身为礼官,筹措祭祀事宜通夜忙着走不开也是有的。我只当他是公务繁忙……”
枝白忽而一双手捉住文玉的衣袖,紧紧攥在手中,双目划出两行泪来。
“我便上江阳府衙去问,可是门口的同僚说,说勉郎过了正午便出了府衙,没见着回去。”
“我心中顿感不妙,想起他说的买口脂的话,便一路径直去了名扬铺子,在那处后巷寻到这脂粉奁子。”
枝白复又将那脂粉奁捧起,示意文玉再仔细看看。
“我顺着勉郎的气息寻去,只看到这只脂粉奁子。万物有灵,这上头还有几分残存的神息,同姑姑身上的气质一般无二。”
“是以我猜测兴许是当时姑姑也在现场,所以一直想同姑姑说句话,问问当时的情境。”
只是人妖有别,文玉一直同那宋知府待在一处,叫她不敢上前叨扰。她虽为精怪,却入世许久,在凡间久了,自然知道凡间的规矩的。
今日她追随文玉的脚步,在这后春山中跟了许久,直至听她二人说宋知府要去衔春小筑更衣,才叫她抓住半分机会,伺机在院落门口制造了些动静,将文玉引出来……
“这便是你装神弄鬼,引我出来的原因?”
文玉的眉梢染上一层寒霜,她冷眼瞧着枝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姑……”枝白也注意到文玉的脸色,一时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确实作祟在先,只是事出有因,不知姑姑是否能体恤……
她来寻文玉,实在是只凭着头脑一热。事实上,她与文玉虽然皆是木生精灵,却到底没什么至亲瓜葛……
她唤文玉一声姑姑,不过也是想显得亲近些,更因着文玉春神殿的出身的缘故,尊称三分。并不是真与文玉有亲。
想到此处,枝白的心思越发虚了,不敢再多言半句。
“你身怀有孕,行动不便,尽可直接唤我。”文玉心中捏了把汗,犹有些心惊,“你可知道若是我贸然出手,怕是会将你伤着!”
文玉急的不行,却无他法,只得原地跺脚来表达自个儿的不忿,待一通撒气,这才撩了袍子在枝白身旁坐下。
她反手将枝白的手握住,安抚般地拍了拍。
“你既是栀子所化,便应能看出我的真身是梧桐祖殿的碧梧树,你我同为草木精灵,我不会放任你的事不管。”
文玉的话无异于是给枝白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只见枝白连连颔首,微松的鬓发垂在她耳侧,更添三分疏落憔悴之感。
“还劳烦姑姑,将那日所生事端如实相告……”
不待枝白的话说完,文玉便开始回想那日的事。从东街市初遇贾大人,到后来的名扬铺子抓人事件,还有落尾的穆大人解救、陈勉自首一事事无巨细一一同枝白娘子讲了一遍。
“我同宋大人已去地牢看过陈勉,他对你很是忧心,是以宋大人才派人在城中寻你……”文玉解释道。
枝白听闻陈勉身陷牢狱、境况堪忧,她唇瓣一撇便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她双手交叠,暗暗使劲捏住虎口,才迫使自己没落下泪来。
“勉郎迟迟未归,我心知许是生了事端。姑姑也知道,我身份特殊,只怕叫人拿住,因而在寻到这脂粉奁子之后,便连夜离家,不再回城中了。”
是以穆大人同洗砚在城中遍寻不着。枝白是妖,便是身怀有孕、行走不便,但若是存心要躲开几个凡人,还是不在话下。
枝白一番解释下来,便再向文玉开口央求道:“姑姑,陈勉此人疏朗如月、澄明似星,决计不是贪赃枉法、随波逐流之辈。”
“求姑姑救救勉郎!”
宋凛生是新任的江阳知府,陈勉之事便是江阳之事,无论如何说,也是在宋凛生的职责范围之内的。若说是这层关系,那也该求到宋凛生面前去。
文玉觉得有些奇怪,枝白为何不直接找上宋凛生,此刻他应在衔春小筑,一逮一个准儿的。怎么枝白还要专门将她引出来,特意避开了宋凛生呢?
文玉的思绪也混乱起来,她想不通枝白的意思。
“枝白娘子,我初入尘世,而你久在人间。按说,你的修为绝对在我之上。”文玉斟酌着开口,想着如何用词会叫她好接受些呢?
“只是你方才出现,直至现在,为何周身一丝妖气也无?”文玉最终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你既是花妖,何不闯了那江阳地牢,直截了当将陈勉救出?”
而后带他远走高飞、再寻个山清水秀的州府,隐姓埋名,重做夫妻便是。
文玉想得简单。
枝白凝神倾听文玉的发问,到最后只轻轻抽噎了一声,便抬袖拭去眼角的泪意,强撑着同文玉解释。
“我久在后春山,那时你确实还是一株未开化的碧梧。”
枝白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却并不尖细,若不是此刻她心神不定,定是个爽利明朗的女子,其一颦一笑仍可窥见一二。
枝白一手滑到身前,在腹部止住,她俯首望向自己的身子,仿佛正温柔注视着自己腹中的孩儿。
“姑姑有所不知,凡妖精怪者,自有其命数,但这万般命数中,并无一条是同凡人结合。”
文玉听得双眉蹙起,这是自然。即便是她化形不久,这种浅显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人与妖其间相去甚远、天差地别,实在不是简简单单的天堑二字便可概括得完的。
“我逆天而行,以花妖之身孕育子嗣,竟叫我法力全无、妖息散尽。”枝白嘴上说着难以置信的话,语气却淡淡的,并无什么纠结伤心之态。
“是以姑姑方才一时分辨不出我到底是凡人还是精怪罢?”
枝白向文玉发问,却并不为了她的回答,答案显而易见、昭然若揭,是否由文玉再亲口说出来,并不重要。
枝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既然法力全失,便更无法肖想独身闯江阳府衙的重重地牢了。”
“若我一人倒也还好,不过我现下并非只此一身,还要顾及腹中的孩儿才是。”
至于带陈勉远走天涯一事……枝白低垂着头,轻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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