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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撤至数百海里外的“安全”海域,残存的联合舰队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压抑的沉默中舔舐伤口。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海面上漂浮的油污和零星碎片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战斗。然而,比舰体创伤更难愈合的,是弥漫在联军内部,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猜忌、恐惧与愤怒。
联军临时指挥舰,由一艘龙国的大型两栖指挥舰“泰山号”临时充当的会议室内,气氛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情报严重失误!”北美联邦的霍华德大使第一个拍案而起,他脸色铁青,早先的强硬被一种近乎气急败坏的情绪取代,手指几乎要戳到虚拟投影中林枫的脸(林枫通过全息投影参会),“你们守望者帝国信誓旦旦地说掌握了目标的情报!这就是你们的情报?一个几乎免疫我们所有常规火力的怪物?!还带着……带着那些该死的电子病毒和怪兽军团!我们损失了‘斯特瑞特号’!上百名优秀的棒小伙子葬身海底!”
俄联太平洋舰队司令,留着浓密胡须的伊万诺夫上将,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指挥系统混乱不堪!撤退命令过于仓促!我的‘激烈号’差点就回不来了!如果一开始就集中火力,或者采取更灵活的战术……”
“我们的舰队规模小,装备也无法与诸位相比,”一位来自东南亚共同体、脸色苍白的中将声音发颤,“继续这样打下去,我们恐怕……恐怕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指责、抱怨、推诿、对未来战局的悲观论调,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战败的挫败感和对未知恐怖的畏惧,让这些平日里代表着国家威严的人物,几乎失去了冷静。联盟那层因共同威胁而勉强粘合的外壳,在初次受挫后,显露出了底下深深的裂痕。
技术层面的困境更是雪上加霜。
“我们的技术人员对那种孢子束手无策!”一位北约的技术顾问沮丧地汇报,“它们不仅干扰,更像是一种生物纳米机械,在物理层面侵蚀我们的芯片和线路!修复需要更换整个核心模块,这在战场上根本不可能!”
另一位来自传统海军强国的老将军哀叹:“我们的舰体设计,是为了对抗导弹和鱼雷,不是用来给那些……那些史前巨兽当磨牙棒的!侧舷装甲在它们面前像纸一样!”
悲观和退意,如同瘟疫在蔓延。继续作战?拿什么去作战?
面对几乎是一边倒的指责和弥漫的绝望情绪,全息投影中的林枫,面容却依旧沉静如水。他没有急于辩解,也没有被众人的情绪所带动,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最激烈的声浪稍稍平息。
“诸位,”林枫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平稳而清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首战失利,责任在我,是我低估了目标在万年封印后可能产生的异变与进化。”
他主动承担责任的姿态,让会议室内的喧嚣稍微减弱了几分。
“但是,”林枫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争吵和指责,无法让沉没的舰船浮起,也无法让牺牲的将士复生。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和分析。”
他抬手调出了刚才战斗的录像和能量读数分析图。
“请大家看清楚,利维坦的攻击模式——释放针对性电子干扰孢子,召唤并协同深海生物军团进行侧翼打击,本体依靠超强防御承受火力。这绝非野兽的本能行为,这是标准的、高效的、带有明确战术目的的兵器逻辑!”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洞察本质的穿透力:“我们在面对的,不是一头凭本能行事的怪物,而是一台失控的、高度智能的、为毁灭而生的战争机器!用对付野兽的方法去对付一台精密的机器,自然收效甚微。”
“这意味着,”林枫环视众人,语气沉重而有力,“常规的舰队决战思路,必须彻底抛弃。我们必须像拆解一台复杂机器一样,去寻找它的弱点——它的能量核心在哪里?它的指挥控制系统如何运作?那些孢子和巨兽的控制机制能否被干扰或切断?”
他给出了实际的承诺:“对于孢子造成的电子瘫痪,我国首席科学家奈芙蒂斯女士已经带领团队分析出初步对策。我们将立即向所有友军舰队提供紧急研发的‘定向高频净化脉冲’发生装置图纸及核心元件,可大幅缩短系统恢复时间,并提升对后续孢子侵袭的抵抗力。同时,我们愿意共享部分新型复合装甲的技术资料,帮助各位紧急加固舰船水线及侧舷防护,以应对巨兽的冲撞。”
技术共享的承诺,如同在黑暗中投下了一束光,让不少陷入绝望的代表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龙国代表郑老,缓缓开口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分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林执政官所言极是。”郑老抚须而言,目光深邃,“大敌当前,内耗自损,乃是取死之道。首战受挫,固然痛心,却也让我们看清了对手的真面目,这代价,虽惨重,却并非毫无价值。守望者帝国展现出的担当与技术共享的诚意,老夫认为,值得信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此刻若联盟散伙,各自为战,无异于将一盘散沙送入巨兽口中,被其逐个击破。唯有同舟共济,集全球之智慧,方有一线生机。”
在林枫展现出的惊人定力、务实担当以及郑老富有智慧的斡旋下,会议室内的激烈争吵终于逐渐平息。虽然猜忌和恐惧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但联盟这艘破船,总算没有在第一次风浪中就彻底倾覆。
然而,裂痕已然存在。霍华德大使阴沉着脸坐下,伊万诺夫上将依旧眉头紧锁,那些小国代表眼中也充满了不安。
“下一步行动,必须有万全之策,不能再让我们的小伙子白白送死!”霍华德最终闷声说道,这几乎是所有代表的心声。
林枫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全场,沉声道:“这是自然。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新的作战方案,很快就会提交给联军指挥部审议。”
会议在一种沉重而微妙的气氛中结束。联盟得以艰难维持,但所有人都明白,信任已然破碎,下一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这脆弱的联盟,将瞬间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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