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锋仰头咽下药片,出溜进被窝,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我很快就会好的。”
“身体健康最重要。”
楚悠揉一把大男孩的头发,替他关上书房顶灯,关门离开。
印寒的照料无疑非常到位,有点过分到位了。
明月锋提着裤腰带,坚决拒绝印寒陪同他上厕所:“我伤的是手臂,是手臂!!!”
他愤怒地甩上卫生间的门,站在马桶旁哆哆嗦嗦解决个人问题。胳膊疼、脑袋晕、鼻子不通气,他提上裤子,眼睛半眯,站在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低头洗把脸。
“咚咚。”
印寒敲门:“好了吗?”
“急什么,没掉马桶里。”
明月锋说,他顾不上擦去手上的水珠,拉开卫生间的门,拱进印寒怀里,报复性地把水擦到对方身上,“我好像发烧了。”
印寒抬手,覆上明月锋的额头,温度微烫,他面色沉凝,说:“我去找温度计。”
屋漏偏逢连夜雨,明月锋这一病,像是把持续两年无病无灾的健康生活全数报应回来,他一度高烧到四十度,缓慢地降下来,又陷入漫长的感冒后遗症,鼻塞、咽炎、打喷嚏。
折腾五天,总算在周一下午舒服了一些,明月锋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看电视节目。印寒上周请假照顾他两天,今天必须要去上课。
晚上九点半,印寒推开家门,带回来一个消息——汪晨莉退学了。
听到这个消息,明月锋轻哼一声,冷漠地说:“早该开除了,非得捅我一刀才开,学校跟我有仇吧。”
印诚久打圆场:“事情都解决了,接下来好好考试。”
“我明天去学校。”
明月锋说,“我觉得我好了。”
他嗓音仍有些憋闷,感冒还未好全,左臂一道深红的伤口,身体虚弱导致恢复速度减慢,精神萎靡不振。
“再歇两天。”
楚悠说,她将一盆母鸡汤端上桌,“阿姨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不要,在家太无聊了。”
明月锋说,他喜欢社交,把他一个人放在房间里,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我要去上学。”
“咱家锋锋就是爱学习。”
印诚久调侃道。
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明月锋这挨刀加感冒加发烧,硬是半个月好利索,一个月拆线,过完年又是一条好汉。
高三下学期压力骤增,印寒稳坐年级第一,明月锋有惊无险地保持在年级前十。日历一页页撕去,黑板上的倒计时天数从三位数到两位数到一位数,高三(十九)班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周。
全力复习一整年,最后一周的学生们心浮气躁,不想继续埋头课本,实验中学干脆让他们放假回家自行复习。班主任宋晖在班会课上询问要不要同学聚会,大部分学生举手,于是聚会被定在周三,地点是学校旁边的自助餐厅。
临近毕业,许多平时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通通发泄出来,平行班激情撕书,弄得教学楼下一层厚厚的纸张。两个实验班素来安静,可也暗潮涌动。
明月锋和印寒收到了许多表白,含蓄的女孩写信,奔放的女孩当面敞开心扉,印寒面无表情地果断拒绝,明月锋则拂过左臂上白色的疤痕,一脸后怕地摇头。
心碎和忧郁是青春的主旋律,随着高考脚步越来越近,再多的伤感也需让位给决定人生走向的重大考试。
高考前一晚,印寒躺在明月锋床上,死活不走。
“干嘛啊。”
明月锋无奈地看向小伙伴,“睡不好明天怎么考试。”
“这床太窄了。”
印寒说。
明月锋盯着印寒坦荡的面容,这家伙不怪自己无理取闹,反倒怪床铺窄小,真是没天理。
“寒寒,别闹锋锋。”
楚悠看不下去,“多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非要挤着睡。”
“高考之后,我们就不是一个班了。”
印寒说,他向来话少,黑漆漆的眼珠流露出几分不舍,“我也要考中传。”
“你考个屁。”
明月锋抬手给印寒一个脑瓜崩,“考北大,我以后出门遇人就说我有个北大的兄弟。”
“中传在东五环。”
印寒说,他塌下肩膀,“太远了。”
“说的好像我已经考上了一样。”
明月锋说,“万一我考去外地呢?”
印寒明显没想过外地这个可能性,北京高校资源丰富,考什么分段都有能报的学校,完全没必要去外地上学,他皱眉:“别去外地。”
他轻轻晃了晃明月锋的手臂,声音低弱柔软,宛若撒娇,“我不想你去外地。”
明月锋哪能挡得住这难得一见的糖心炮弹,立马投降:“不去不去,我死也要死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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