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竟然有词穷了,他还没发现时念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一向毒舌的他今天总是词穷真的反常。
“你还好吗?沈弈……”时念笑着问他,和他开了这么多的玩笑,他应该会开心一点把,、付淑慧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会渡过难关。
“沈弈,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情!”韦德向沈弈挥挥手,他说道。
“我妈怎么样了?”沈弈见到韦德就像见到救星一样。
“我只希望最后的时间,你能多陪陪她,她是个可怜的女人!”韦德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深!”
“怎么会,你不是最出色的医生吗?你再研究研究,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沈弈说道。
“不好意思,她的脑细胞已经受到了重创,即时我们做了及时的修补,也竟为时已晚了……”韦德叹口气,离开。
沈弈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即将要窒息的溺亡人,无力感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要死掉了,他无力的呆呆的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他不知道现在要干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但是他觉不想做,什么事都不想做。
“沈弈,快进来看看妈……”时念在门外呼唤着沈弈,她温柔的声音将沈弈唤回到现实中来,她知道沈弈需要一个理智的人帮他度过此刻心理上的难关,无疑,她就是那个最理智的人。
“妈醒了,你去看看她吧!”时念说道,她不敢面对沈弈的妈,她害怕激怒她,害怕她因此病情恶化。
“沈弈,你过来!”母亲瞬间苍老的容颜和瞬间的苍老的声音让沈弈心里很难受,他恭敬的走到妈床前,握住妈的手。
“阿弈你不用跟我多说什么,我自己的病,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老了,没有什么盼头了,即将入土的人,我觉得我突然想通了很多,妈有个遗憾,你知道是什么吗?”付淑慧一概往日强势的模样,异常温柔的看着沈弈,说道。
“妈……您说,儿子听着在!”沈弈深深的望着妈,眼底尽是惭愧。
“妈觉得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抱上大孙子!”付淑慧笑着说道,眼前仿佛都能想象得出自己的顺子胖呼呼的模样,其实她真的可以过儿孙满堂的生活,只不过因为执念让自己痛不欲生,不甘心。
“妈对不起你们,你能原谅妈吗?”付淑慧哀叹道,“其实我也没指望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只是想向你赔罪,能让自己心安!”
“妈,你说什么我都听您的,还有我什么都原谅你,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悲观,事情是有希望的,不是还有WEID在吗,他是这方面最出色的医生了!”沈弈握住妈的手坚定的说道。
“行了,你别安慰我了,我想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孙子没抱到都是自己做的孽,害的你们不得安宁,让时念进来,我有话跟她说!”付淑慧吩咐道。
“…妈,你……这是干什么?”沈弈难以置信的看着付淑慧,生怕她情绪激动,又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老婆怎能样的,我一个就要见阎王的人,还想在最后一程走的踏实一点呢。”付淑慧说道,语气缓缓的,说的跟真的一样。
“时念,妈要你进去,有话跟你交代!”沈弈走出病房,淡淡地对椅子上坐着的小女人说道。时念闻言,抬头望了自己身旁的沈弈一眼,虽然只是浅浅一望。却也看透了身边的男人此时只是在故作镇定。‘无论如何,毕竟是怀胎十月,又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试问世上哪一个人能真真不管不顾。何况自己爱着的沈弈,只是一个习惯把自己用厚重的盔甲包裹起来。心底却依然柔软的人。’
后脑勺刚刚缝好的伤口依然阵阵发痛,时念忍不住抬起右手扶了伤口一下。可是此时的时念心里却已然对付淑慧释怀了,不管付淑慧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恶言相向。还是用花瓶打伤自己的举动,她都愿意忘却。
眼下的时念心底对付淑慧只剩下同情,‘前半生为丈夫和儿子忧心。后半辈子因为怨恨而蒙蔽了自己的双眼。说到底。付淑慧也只是一个可怜之人。这一生过得并不快乐。’
思及此处,时念将自己的手抵到了沈弈身旁。小心翼翼却又坚定地握住沈弈身侧的手。
本来还在发愣的沈弈因为手中这柔软的触感才回过神来,不禁转过头想看自己的小女人一眼,却正好对上时念向上扬起的小脸,亮晶晶的猫瞳里此刻充满了担忧。沈弈不知怎地,这一瞬间只想抱一抱时念,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定下心来。
沈弈顺应心中所想,也着实这样做了。在付淑慧的病房前,不顾现在是人来人往走廊。他紧紧地把时念拥入怀中。将下巴抵在时念的肩窝,慢慢收紧双臂,好似怕一松手时念便会不见了。
时念也不介意。只见她抬起修长莹白的手臂,在沈弈的后背,轻轻地拍着,一下、一下…。
双方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心里却好似找到了最安心的归处。在医院的苍白中,却是一股格外的美好。
在爱人的安抚下,回到平时状态的沈弈,渐渐地松开怀里的时念。抬起右手,轻轻地覆在时念包扎过的伤口上,望向时念,凌厉的剑眉下,眼中竟是溢满了深情,他开口询问:“疼得厉害吗?”
时念也不回避他的眼神,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嘻嘻地说道:“医生都处理好了,小伤口,早就不疼了。”
沈弈宠溺地看着眼前人儿的笑眼,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涌现了深深的内疚,暗道‘自己该对时念好一点,再好一点的。’
“沈、沈太太,病人已经醒了,说要见你。”抱着病例记录的小护士弱弱地对还在深情对望的夫妻俩开了口,心里暗叫‘罪过啊,我不是要故意要打断的,我只是来传递消息的呀’。小护士怯生生地站在付淑慧病房的门口,也不知倚在墙角站了多久。
付淑慧在病房等得久了,只好又让护士来催。
时念有些害羞,耳尖染上了薄薄的红色,她稍稍退开了沈弈,又探头对小护士说道:“好,我这就去。”刚刚迈出一步,却发现被身边的沈弈拉住了手腕。时念不禁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轻声问道:“沈弈,怎么了?”,却发现此刻的沈弈嘴唇紧抿着,眉眼之间似乎有些动怒。
不得不说此时的沈弈确实是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心,他一方面怕病房里的母亲又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另一方面又觉得时念太不爱惜自己了,面对那样对她抱有敌意的人,也是那样毫无芥蒂。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念念,你留在这,我去吧。”沈弈严肃深邃,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时念明白,沈弈是担心她再次收到伤害。却也明白付淑慧心里的结,只能由自己去解开。就算最后解不了,她也得受着。只要她还爱着沈弈,付淑慧就也是自己的母亲。
时念摆了摆手,定定地看着沈弈深邃如夜空的双瞳,眼里满是坚定:“不,阿弈,让我去吧。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我想和她好好聊聊,你是知道我的。不要拦着我好吗?”
沈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地说道:“我就在外面。”
时念虽然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还是对付淑慧存有一丝恐惧,怕她又提起自己的母亲。时念在付淑慧的病房门前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抬起手,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过来吧。”刚踏进付淑慧的病房,时念就听到了付淑慧唤自己的声音。于是反手将门关好,快步走到病床跟前。
病床上付淑慧刚刚动完手术,一脸的苍白,与医院的标准床单相较,有过而无不及。原本的暴躁和分诺,好像也在这场闹剧中消失殆尽。此时的付淑慧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戾气全部都被收敛了起来。
时念有些拘谨地坐在付淑慧跟前,几欲开口却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时念,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抱阿弈的时候,他才这么小”就在时念迷茫之际,病床上的付淑慧却是先开了口。她用手小幅度的比划着,像是在回忆着多么美好的曾经,眼里尽是母性的光华。
时念有些惊讶,付淑慧态度的转变,又觉得也许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生死面前,很多事都容易被看淡。
在这样的一个午后,时念与付淑慧两人谈了很久很久,大多时候只是付淑慧在说,时念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两人彼此都十分默契地绝口不提时念姑姑时音的事情,仿佛早上那一场争吵只是一场梦。
付淑慧一直在讲述着沈弈的事,从小时候的沈弈说到了如今的他。说了沈弈的喜好和厌恶的事情,说了沈弈许许多多的生活习惯。这样的祥和的付淑慧是时念不曾见过的,这样的付淑慧眉眼之间都带着温婉的笑。
看得时念,不禁有些闪神了。
“时念。”付淑慧看到她在出神,轻声唤了一下。停顿了一下,又重新开口说道:“我把沈弈拜托给你了,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对不起沈弈的太多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沈弈,那个孩子并不容易。”病床上的付淑慧有些激动,挣扎着要起身,固执地看着时念。
时念连忙起身扶她躺好后,在付淑慧的耳畔,小声却又坚定地说道:“阿姨,我会的。他是我爱的男人。”时念深知,付淑慧应该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才会像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般,将孩子托付出去。时念暗暗决定‘要好好照顾付淑慧,不仅为了沈弈,也为了付淑慧这般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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