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在汴京城里打听什么消息,最好的帮手,不是开封府的缉司,也不是皇城禁卫军,更不是满街跑的闲汉,而是,挑着担子,沿街叫卖、送茶的提茶瓶人。
北苑的事已经告一段落,现在只剩下崔秀才一人未落网。
在子宁等人看来,崔秀才只不过是只小鱼虾,之所以到现在还留着他,不过是想用他来钓贺正廷和舒国公。
这一日,叶榕修来见白玉堂和子宁,“北苑的事都已办妥了,可有茶汤钱给我?这么多的事,我可是打理不来,尤其是那茶行里更加杂乱,需得有人来帮我才好。”
白玉堂笑道,“茶汤钱自是要给的,必不会少了员外的这一份,说到帮手,我这里并没有合适的人,但我会帮员外留意着。”
忽地,他想起一人,“我认识一个,但他只是个提茶瓶人,在汴京四处跑动,认识的人却不少,不知叶员外可能用否?”
他说的是大杂院里卖茶的陈梁,他每日里提茶瓶四处跑动,知道的消息也不少,但若是要与茶行打交道,怕是他也能帮上叶员外一些。
在《东京梦华录》里,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描述:“更有提茶瓶之人,每日邻里互相支茶,相问动静。”这里说得便是陈梁一样的提茶瓶人,这些人每天在街头穿梭,除了送茶,还负责传递各种消息。
比如,哪家老人去世了,哪家幼子夭折,哪家嫁女,哪家娶媳,哪家做寿,哪家乔迁……这些社区大事,全靠提茶瓶人“传语往还”。
有时候,保媒拉纤的婆子常说的“吃你家的茶钱”,其实就是指提茶瓶人赚的辛苦钱。
此外,他们还负责“歙钱集体送礼”,一句话,就是宋朝民间社区里的“超级服务员”。
见叶员外没有反对,白玉堂便叫十三去找陈梁,带他去见叶员外。
陈梁不期自己这个沿街卖茶的小小提茶瓶人,竟还能和茶行攀上关系,喜不自胜,使出浑身解数来辅助叶员外。
叶榕修见他聪明机灵,更加高兴,便干脆留在茶行给自己打下手,每月定钱六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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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员外的事一出,咱们茶行可有受影响?”子宁向叶榕修问及。
“总会有些波及,有外地来的老客觉得茶行捣鬼,不肯再向我们采购。”叶员外说,“多亏了二公子举荐的那个陈梁,他倒是帮了不少。”
叶员外告诉他们,幸亏陈梁有多年沿街卖茶的经验,他深谙茶货的经营之道,
“茶货的品质本来就不稳定,今年雨水大了,味道会受影响。明年雨水少了些,口感也会不一样。那些采买茶货的老客都油滑惯了,动不动就拿朱员外铺子里的假货来说嘴。说到底,就是想趁机多赚些银钱,将我们的价格再压一压。”
“陈梁倒是聪明,他不但不肯压低价格,还逼着对方按原价收购,一文不少,且还要先付三成定金。”
“什么?!”
叶员外得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小伙子真是不错,他居然懂得因势利导。看起来,朱员外的假茶货损失不小,甚至对两浙的茶货贸易都有影响。但凭借陈梁一番操作,他非但没有压低咱们茶货的价格,还直接说明,咱们和北苑茶园是一体的。有了两浙的贸易线,日后若想采购北苑的茶货,便可享受优待。”
“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白玉堂忍不住也夸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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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梁极其机灵,且不说他干活卖力,诚实可信,陈梁的人缘极好,城里大大小小的提茶瓶人,多数他都认识。
他每日在茶行帮叶员外打理事务,又因常年跑街走巷子卖茶,因此熟知各地茶叶的情况。
每每有人问起来,陈梁都能对答如流。他又肯下功夫,叶员外交待的几件事都办得很好。
很快,他深得叶员外赏识,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白玉堂几次去茶行议事,陈梁都亲给他斟了茶来,不住地感谢他。
但白玉堂却被他闹得全身不自在。
因为向来很少有人对他这般客气,几次下来,他连茶行也少去了。若有事,便让十三去请叶员外到外面来见,还特别叮嘱他,不要带陈梁来,免得他又要来给自己斟茶,谢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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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正廷当年在三司的事,我叫陈梁去打听了。亏得他认识的茶人不少,不出几日,竟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叶员外压低声音同他们说。
“范应纯说的那个丁靖川,是一位武将的后代,家世倒是显赫。他本就是个混日子的公子哥,在三司也不过图个清闲,说出去好听罢了。但他为人轻狂,仗着家世好,四处欺负人,当时他在三司的同僚,有不少都躲着他些,就只有那个流放的齐元伯和他走得近。”
“这两个人在一起,正事不干,专挑些新来的小吏寻开心,作威作福。这其中,就有贺正廷。”
听到这里,子宁和白玉堂互相看了一眼,子宁忍不住开口,“贺正廷是一个小地方来的穷举子,一无家世背景,二无银钱,满汴京一个人也不认识。受了欺负,也只能是自己忍了。”
叶员外点头,“日子久了,他便有些受不住,开始四处找靠山。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寻到了舒国公。”
凭借陈梁等人打听来的消息,他们笃定,丁靖川的意外,齐元伯一家的流放,这些事的背后,就是贺正廷在推波助澜。
“看起来,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但陈梁同我说,他也曾听贺府的下人提起过,说贺正廷每次回家,脸色都不大好看。怕不是,他家里人也都极不待见他。”
子宁听得有些纳闷,“他自己家里人,竟也不待见他?这我就不懂了,以他今天的身份地位,他家里人应该将他捧到天上去才对。”
叶员外连连摇头,“并不是这样,我听陈梁说,贺府的下人有时都瞧不过去,悄悄议论。说是贺正廷家里人口虽不多,但老家的亲戚却不少,隔三五日就要来一拨,不是来要钱的,就是来要官的。就算什么都没拿到,走时,也不能空着手,总得满满装了几车的东西,耀武扬威地离开,才肯罢休。”
“可是,贺正廷他并不是贪婪之人,他以清流文人自居,金珠玛瑙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子宁追问。
“他不贪,但架不住他家里人、亲戚们贪。听下人说起来,他每次回家,都要被老母亲责骂,说他不多带些银钱回家。唉,也真是可怜,官做到这个份上,竟还要被迫去填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无底洞。”
“贺正廷这样聪明,他一定明白,金山银山都搬来,也填不满他家人的胃口。既然这样,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摆脱这一家人,若我是他,我也会这样想:不如将自己的后路断了,绝了他们的念头,才能得一个清静。”白玉堂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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