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按落滔天浪,
残垣冻泪启春蒙。
岐黄术转龙庭命,
天工手开现鸿蒙。
辞阙孤身叩玄穹,
格物新楼映未央。
一粒灵根埋劫烬,
九霄云外起长虹。
承庆殿的废墟上,刺骨的寒风卷着残雪,如同承烨此刻空洞的心。
观音菩萨的莲台祥光彻底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深入骨髓的寂静。
韦贵妃瘫软在地,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取代,面如死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些闻讯赶来的禁卫,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却只敢远远围在殿门之外,敬畏地望着这片被佛光笼罩过的、皇子与贵妃对峙的修罗场。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余韵。
承烨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泪痕在寒风中迅速变得冰凉,赤红的疯狂早已褪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哀伤和一种初悟世事无常的茫然。
他环顾四周——崩塌的梁柱、破碎的瓦砾、惊魂未定的宫人、远处如临大敌的禁卫……这一切,都是他那被仇恨点燃的灵力长棍造成的。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将这帝国的核心搅得天翻地覆,万劫不复。
紫宸殿的方向,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父皇……那个曾经如山般伟岸,如今却缠绵病榻的男人。
恨意被菩萨强行按下,留下的并非全然的爱,而是复杂难言的痛苦与委屈。
他踉跄起身,不再看地上的韦贵妃一眼,像一个失魂的游魂,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那个象征帝国权力的核心——紫宸殿。
紫宸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
李世民躺在龙榻上,脸色蜡黄,气息微弱,胸膛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连日来惊怒交加,加上沉疴旧疾的猛烈反扑,已将他推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御医们束手无策,殿内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长孙皇后守在榻边,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候,殿门被轻轻推开。承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的衣袍沾满尘土,甚至还有几处破损,形容狼狈。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惊疑、恐惧,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长孙皇后猛地抬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惧,随即又被深切的担忧取代。
承烨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龙榻上那个瘦削的身影上。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气吞万里的天可汗,如今竟如此脆弱。
所有的激烈情绪——恨、怒、委屈——在看到父皇如此模样的瞬间,仿佛被抽空了。
剩下的,只有一种源自血脉的、无法割舍的疼痛。
他没有犹豫,踉跄着扑到龙榻前,“噗通”一声重重跪下,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父皇!儿臣……儿臣罪该万死!”声音嘶哑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儿臣被仇恨蒙蔽心智,险些酿成大祸,惊扰父皇圣体,更险些……险些毁了大唐根基!多亏菩萨娘娘训教,方让孩儿醒悟,儿臣不孝!请父皇责罚!”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眼中再无疯狂,只有深沉的悔恨与哀恸。
李世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跪在眼前、满脸泪痕、眼神悲恸的儿子,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愤怒?有之。失望?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心和……一丝微弱的释然。
儿子没有被深渊彻底吞噬,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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