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雷声刚过泾阳,城西的郑国渠支渠工地上已响起夯土声。赵承的青骊马踏过泥泞的渠岸,马背上的牛皮囊里装着两样关键物事:一卷是睡虎地秦简《徭律》抄本,朱笔圈着“御中发征,失期三日到五日谇;过旬,赀一甲。水雨,除兴”,旁注“此律乃春徭根本,若有官吏擅改,以枉法论”;另一卷是“泾阳渠役核验册”,记着“木石夯印(每夯需盖‘渠工督造’印)、水则(测水位标尺)、徭役名籍”三大核验要件。他腰间除了查田符,新悬一枚铜制“夯印核验牌”——旧贵族魏咎借督造支渠之机,不仅虚报徭役人数冒领粮草,更被举报“偷减夯土层数,渠堤恐难挡夏汛”。赵承此行,要让夯印印出堤岸的虚实,更要让《徭律》的铁条,戳破“法外施刑”的谎言。
一、主线:夯印验堤破双弊,律法正本明权责
渠工地上,百余名役夫正佝偻着腰夯土,木夯落下的声音稀稀拉拉。魏咎穿着锦缎内衬的短褐,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见赵承便高声嚷嚷:“赵客卿来得正好!这几日阴雨误了工期,按规矩失期当罚,我已拘了三个怠工的役夫!”两名差役正把捆着的农人往泥地里按,其中一人哭喊:“不是怠工!木夯太沉,我们饿了三天,实在举不动!”
赵承没看拘押的役夫,径直走向刚夯好的渠堤:“取夯印来。”小吏慌忙递上刻着“泾阳渠工”的木石夯具,赵承接过狠狠砸向堤岸——夯印落下,竟陷进泥土三寸。“按《效律》规定,渠堤需‘每尺夯土三层,印深不过一寸’”,他指着堤岸的裂痕,“这堤才夯两层,遇暴雨必溃——是役夫怠工,还是你克扣了夯土工钱?”
魏咎脸色骤变:“阴雨泥泞,夯不实难免!再说失期之罪,《史记》里都写着‘失期当斩’,我拘人合情合理!”赵承突然展开《徭律》抄本,指尖点在“水雨,除兴”四字上:“睡虎地秦简明载,天灾误期可免罚,何来当斩?你虚报三百名役夫,冒领的粮草去哪了?”
话音未落,两名秦兵从魏咎的临时营帐里搜出十车粟米,粮袋上还印着“官给役夫粮”的戳记。更惊人的是,营帐角落堆着数十枚未用的木夯印——每枚都该对应一层夯土,实际用量却不足半数。“你虚报人数冒领粮,偷减夯层省工钱,还擅改律法恐吓役夫!”赵承厉声道,“按《徭律》,虚报徭役‘赀二甲’,工程偷工‘笞五十’,擅改律法‘爵降两级’!”
魏咎瘫在泥地里,一旁的督工小吏突然跪地:“是他逼我做的!他说每省一层夯土,给我半车粟米,这里有他画押的字据!”赵承接过木牍,字迹与徭役名籍上的篡改处严丝合缝。他当即命人重测渠堤,按“每尺三层”标准补夯,又让小吏重新核对名籍,将冒领的粮草分给役夫。“《徭律》不是用来恐吓农人的工具,是护着他们雨天不受罚、出力得温饱的规矩!”赵承在《徭律》抄本旁批注,“泾阳谷雨验渠,夯印见虚,律法正本。官吏若借徭役谋私,纵有贵族身份,亦难逃法网。”这行批注后来被赵珩发现时,旁侧还黏着一块带夯印的干泥——那是当年验堤的实证。
二、支线?孟姬:桔槔抗旱破苛征,草木固堤护田苗
同日午后,魏国曲沃的灌溉渠边挤满了农人。按李悝“尽地力之教”,春灌需“官渠引水,免费供农”,可小吏郑五却带着差役守在渠口,手里晃着“水引费”账簿:“今年渠水少,每亩浇地需缴铜贝两枚,不缴就等着秧苗枯死!”
孟姬提着陶罐往秧田走,见自家的稻苗已蔫头耷脑,叶尖卷成了细针。“《法经?农律》明载春灌不征费,去年你收‘渠道维修费’,今年又要‘水引费’,是把农人当砧板上的肉?”她放下陶罐,挡在要关闸门的差役前。
郑五踹开陶罐:“渠水是官府引来的,收点费怎么了?要么缴钱,要么看着秧苗旱死!”邻村的张伯蹲在渠边哭:“俺家三亩田要缴六枚铜贝,刚买的秧苗钱还没付,哪有钱缴这个!”他身旁的秧苗,叶子已黄得像枯草。
孟姬突然想起里正说的“桔槔取水法”——用两根木杆架在渠边,一端绑石砣,一端挂木桶,借着杠杆原理能轻松提水。“没钱缴费,我们自己造取水器!”她当即带着农人砍来柳木,又找来麻绳和木桶,手把手教众人组装桔槔。木杆一压一抬,木桶便从渠里舀起水,顺着木槽流进秧田,比官府的闸门引水还快。
“这不行!”郑五急了,要去砸桔槔,却被张伯拦住:“你不让用水,还不让我们自己取?”孟姬趁机举起一块带青苔的渠砖:“这渠是前年农人们出徭役修的,砖上还有我们的手印,凭啥要缴钱?”
正争执间,一阵雷声滚过,竟下起了小雨。郑五眼珠一转:“下雨了,不用浇水了,你们的桔槔没用了!”可孟姬早有准备——她让阿大带着孩童去挖艾草和草木灰,“雨天正是固堤的好时候!”她教众人把艾草混进泥土,再撒上草木灰夯筑田埂,“艾草耐泡,草木灰能防蛀,这样田埂就不会被雨水冲垮。”
里正带着县吏赶来时,农人们已用桔槔浇完了大半秧田,田埂也加固完毕。县吏查核账簿,发现郑五私收“水引费”已达百枚铜贝。“按律,私征春灌费‘笞三十,退钱赔粮’!”县吏命郑五退还铜贝,又让人打开闸门。孟姬摸着沾着泥水的桔槔,在“农事记”上刻:“曲沃谷雨抗旱,桔槔取水见民心。官若借水谋私,再旱的天也浇不活民心。”这枚木牍后来被考古学家发现时,边缘还留着桔槔木杆的划痕。
三、支线?淳于越:咸阳辩徭役轻重,儒法合谋定新规
深夜的咸阳议事堂,烛火映着两卷策论。卫鞅拍着魏咎的罪证竹简:“若不严惩擅改律法者,天下官吏都学样,徭役必成害民之举!当行‘徭役连坐制’,督工与役夫连坐,一人舞弊,十人受罚!”
淳于越却摇着《管子?水地》:“‘水者,万物之本原也’,春徭修渠本是利民,若连坐,谁还敢出役?孟姬案里,农人宁愿自己造桔槔,也不愿求官府,是因官吏苛征太甚。”他翻开孟姬的农事记,“农人懂取水,却怕被勒索;懂夯堤,却怕受连坐——徭役之要,在‘便民’而非‘防民’。”
赵承推门而入,将泾阳验堤、魏陇抗旱的事细说一遍:“魏咎擅改《徭律》,郑五私征水费,根源在‘律法执行偏差’。可定‘徭役双轨制’:督工需持‘夯印核验牌’,每道工序都要盖印,由役夫代表签字;农户设‘徭役申诉鼓’,遇苛征可击鼓报官,查实后奖粟半斗。”
卫鞅盯着《徭律》抄本上的“水雨除兴”,沉默良久:“连坐可废,但需设‘徭役巡查吏’,每旬核查一次工程质量与役夫待遇。”淳于越补充:“巡查吏需从农人里选,他们懂夯土、懂取水,比官吏更能辨虚实。”赵承点头,在竹简上写下新规:“徭役重夯印,防工虚;灌溉重民便,护农实。二者相济,方得水足田肥。”
散场时,淳于越递给赵承一卷《孟子?尽心上》,指尖点在“民为贵,社稷次之”上:“律法写在竹简上,不如刻在农人的田埂上。徭役若能让农人得水、得食,自然没人会逃役。”赵承接过竹简,鼻尖萦绕着渠水的湿气,忽然明白:变法不是靠恐吓役夫完成工程,是让他们知道,夯实的不仅是渠堤,更是自家的收成;引来的不仅是渠水,更是日子的盼头。
四、渠水有声记初心,夯印无言证民艰
深夜的泾阳渠边,赵承借着油灯检查新补的夯层。木夯印在堤岸上排列整齐,每一枚都深深嵌入泥土,像一个个沉默的誓言。竹简上的记录渐渐厚起来:魏咎的舞弊数目、孟姬的桔槔取水法、淳于越的双轨制建议,每一笔都带着泥土的气息——不是冰冷的律法,是役夫举夯的喘息,是农妇浇苗的欢笑,是渠水漫过田埂的汩汩声。
窗外的月光洒在渠面上,泛起细碎的银光。守渠的役夫已点燃篝火,烤着分到的粟米饼;曲沃的农人们想必也在桔槔旁歇息,等着明日的好收成。赵承将《徭律》抄本卷好,铜制夯印核验牌在胸口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这声响里,有律法的威严,有农人的坚韧,更有变法的初心——不是为了贵族的政绩,不是为了官吏的私利,而是让每一条渠都能挡住洪水、引来活水,让每一株秧苗都能喝饱清水、结出饱满的穗粒。这初心,终将随渠水的流淌,刻进青史的每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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