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强行套上了龙袍的猴子,浑身不自在。
织织眼神平静闪烁不一样的光泽,意念清晰而沉稳。
【母神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您如今的身份,已非当初隐于山谷,可随心所欲的母神。】
【华阴已定,神尊之名威震四方,您的一举一动,皆在无数目光注视之下,关乎道场威仪、人心向背,更牵动着整个势力的未来与发展。】
它顿了顿,带着几分郑重。
【公开身份,占据一方疆域,您便不再是个人。您代表的是道场,是万千追随者的信仰与期望。】
【仪仗,非为奢靡享乐,乃是彰显力量、昭示秩序、凝聚人心的必须品。】
【若轻车简从,悄然而行,世人会如何看?会疑神尊威能,会轻道场法度,更会令那些暗中窥伺的势力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织织还举了一个让张潇一无法反驳的例子。
【母神可还记得,当初乌火一时顽皮,潜入县衙后宅,‘借’走了县尊夫人的妆奁首饰盒?您当时只道是小事,未曾深究。结果如何?】
张潇一脸色微变,那段记忆瞬间清晰起来。当时她只觉乌火虽淘气却十分贴心,还觉得那县尊夫人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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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县尊夫人雷霆震怒,认定是家贼所为,将后宅所有服侍的丫鬟婆子,无论是否当值,一律严刑拷打!
最终两个无辜的丫鬟被屈打成招,然后被发卖给了最下贱的人牙子。
虽然后来道场崛起,张潇一派人几经周折找到了她们给予了补偿和安置,但那份因自己而造成的伤害,始终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因为一个无心之举,一个妆奁盒子。】织织的意念带着一丝沉重。
【便牵扯数名无辜女子命运,身陷炼狱。彼时,您尚在暗中,造成影响已如此。如今,您高居明处,一言一行,牵动的是整个华阴乃至更多人的生计、前程甚至性命!】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便是权力的重量,也是您必须承担的责任。】
织织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张潇一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煌煌神威仪仗的车驾,看着肃立的见习吏员,再想到那些因自己而改变命运的人们……
那份不自在和荒谬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明悟。
是啊,她不再是那个可以宅在道场搞发明,偶尔溜达出来微服私访的张潇一了。
她是太一神尊,是华阴之主,是数千灵兽和数万百姓的依靠。
她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出行,都代表着道场的意志,影响着无数人的命运。
这份力量带来的,不仅是尊荣,更是千钧重担!
她深吸一口气,胸中那点残留的别扭被彻底压下,眼神变得坚定而清明。
她看向织织,缓缓点头:“织织,你说得对,是我想得简单了。这仪仗很好,启程吧!”
她转身,步履沉稳地登上那辆华丽而神圣的车撵。
六头辉光踏磁鹿同时发出清越的呦鸣,脚下光磁波纹荡漾开来,庞大的车队无声无息地悬浮离地。
车帘垂落,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却隔绝不了张潇一内心深处沉甸甸的责任感。
她透过车帘缝隙,再看了一眼治下的华阴城。
远处,新开垦的田亩泛着绿意,重建的屋舍升起袅袅炊烟……
这一切,都是她亲手点燃的星火,是道场秩序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的证明。
车队驶向自古闻名的蜀道。
然而,在张潇一心中,那险峻的山川栈道、湍急的江河峡谷,其艰难险阻,或许尚可凭借神兽伟力强行逾越。
真正难行的,是那无形的人心之路!
是千百年沉淀下来的陈规陋习;是盘根错节的宗族枷锁;是深植于骨髓的性别偏见。
她此行,不仅要翻越地理上的蜀道,更要叩开一道紧闭了千年,由无数偏见筑成的心门。
这条路,没有现成的栈道可循,没有神兽可以强行破开,只能靠道场新秩序,靠那星火燎原的理念,一寸一寸地开凿,修筑通往光明的新道路。
蜀道虽难,终有路可攀,人心之固,破之何其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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