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离开后,林晚又在咖啡馆坐了许久,直到服务生过来委婉地提示打烊时间将至。杯中的黑咖啡早已冰冷凝固,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在短暂的激荡后,沉淀下冰碴般的警惕与不安。
交易达成了。
用她手中虚无缥缈的“自动发送程序”和那个藏匿起来的MP3作为威慑,换取证明姐姐清白的证据。
这像是一场与魔鬼签订契约,每一步都踩在悬崖边缘。
回到寝室,苏晴早已熟睡。林晚却毫无睡意,她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将她笼罩在一片孤寂的明亮里。她没有再打开那个加密笔记本,只是静静地坐着,脑中反复回放着刚才与江辰对话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每一处语气停顿。
他太冷静了。从最初的讶异到迅速接受并提出反制条件,整个过程流畅得近乎程式化。这不像是一个被抓住把柄、仓促应对的人该有的反应,更像是一个……早已预料到这一步,并且准备好了应对方案的人。
他最后那句“立场并不由自己选择”,更是充满了耐人寻味的无奈与深意。他是在暗示他也是身不由己?还是这本身就是一种更高明的话术,旨在博取她的些许信任,让她放松警惕?
林晚用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试图驱散脑中的混乱。无论如何,箭已离弦,她没有回头路可走。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明天晚上,验证江辰给出的“诚意”。
这一整天,林晚都处于一种高度敏感的状态。她照常上课,参与校庆筹备,但感官却像拉满的弓弦,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她注意到,秦瑶看她的眼神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阴冷,但并未有进一步的行动。江辰则如同往常一样,冷静高效地处理着事务,与她对接工作时,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昨夜咖啡馆里的对峙从未发生。
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悸。
终于熬到了晚上。林晚提前十分钟来到了那家咖啡馆,依旧是那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她没有点咖啡,只要了一杯清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目光时不时扫向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辰没有出现。
九点零五分,九点十分,九点十五分……
林晚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反悔了?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戏弄她的圈套?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等待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江辰,而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外卖员制服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在咖啡馆内张望了一下,径直朝着林晚走了过来。
“请问是林晚小姐吗?”年轻人压低声音问道。
林晚心中警铃大作,身体瞬间紧绷:“我是。你是?”
“有位先生委托我把这个交给您。”年轻人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桌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林晚看着桌上那个毫不起眼的文件袋,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是江辰!他用了这种方式!他本人甚至没有露面!
这种隐秘的交接方式,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此事的高度敏感性,以及江辰所处位置的微妙。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文件袋。入手有些分量,里面似乎装着不止一样东西。她谨慎地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它迅速塞进了自己的帆布包里,结账离开。
她没有回寝室,那里有苏晴,不够安全。她来到了图书馆,找了一个几乎无人踏足的、存放过期期刊的角落书架区。这里灯光昏暗,环境安静,只有书页和灰尘的味道。
确认四周无人后,林晚才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
里面的东西不多,却每一样都像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
首先是一份复印的会议纪要片段,时间是三年前“启明”项目立项后不久。纪要中清晰记录着,项目组核心成员林晓,在会上明确提出了对接入“秦氏后勤系统”可能存在的“数据壁垒风险”和“权限过度集中隐患”,并建议项目组寻找替代方案或要求对方开放标准接口。但在纪要的结论部分,却以“少数意见,不予采纳”简单带过,并强行通过了接入方案。
姐姐的声音,穿越了三年的时光,透过这冰冷的铅字,清晰地回荡在林晚耳边。她一直在抗争,在预警!她不是无能,更不是失误,她是被刻意忽视和打压了!
林晚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她强忍着泪水,继续往下看。
第二份是一份内部邮件的打印件,发件人匿名,但收件方赫然是当时的秦校董办公室。邮件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句话:【林晓风险意识过强,屡次质疑合作方,不利于项目推进,建议考虑调整其参与度。】
没有署名,却充满了构陷与恶意!这封邮件,很可能就是后来姐姐被边缘化、乃至最终被推出来承担所有责任的直接导火索!
林晚的手指死死攥着这张纸,指甲几乎要将其戳破。愤怒的火焰在她胸中燃烧,几乎要冲破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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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银色U盘。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特意带来的那个没有任何联网功能的旧笔记本电脑,开机,插入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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