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弥海学院被笼罩在一片暖橙与深蓝交织的天光下,白日里精英学子们的喧嚣褪去,只剩下风吹过古老建筑间带起的沙沙声响,平添几分静谧与深邃。
学生会主办的慈善晚会筹备已进入最后冲刺阶段,作为核心筹备组的成员,林夕和江辰不得不留下来处理最后的细节。空旷的学生会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光洁的地板上。
“音响设备的最终确认清单在这里,你看一下。”林夕将一份文件轻推到江辰面前,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长时间工作而产生的疲惫沙哑。
江辰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接过文件。他的指尖与她的在空中有一瞬极轻微的触碰,林夕如同受惊般迅速却又不失礼地收回,留下一个微泛红晕的侧脸。江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才落到文件上。
“没问题,你做事总是很周到。”他声音平稳,但那份公式化的赞许里,似乎掺杂了一丝别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这是林夕精心计算的成果——“裂痕微光”计划。经过前面数十章的铺垫、试探、价值展示与共度危机,江辰那座用完美规则筑起的高墙,已然被她凿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她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他偶尔垂怜的“纯真靶心”,而是在他精密运转的世界里,一个逐渐变得特殊、可靠甚至能带来意外“舒适感”的存在。
然而,真正的猎人,从不满足于单一的猎物。林夕深谙此道。
“学长,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想先去一趟资料室,把明天要用的背景素材最后核对一遍。”林夕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语气自然。
江辰微微颔首:“辛苦了。我再核对一下流程,十分钟后过去找你。”
林夕露出一个清浅而信赖的笑容:“好。”
她转身离开办公室,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规律而清晰。直到转过拐角,确认脱离江辰的视线范围,那脚步声蓦然停止。她脸上温柔疲惫的神情如潮水般褪去,眼神在瞬间变得冷静而锐利,仿佛切换了人格。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她毫无表情的脸。指尖飞快地敲击,一条早已编辑好的信息发送了出去。
「资料室,现在。有关于校方最新审核流程的‘内部消息’,你可能会感兴趣。」
收件人——陆子昂。
信息发送成功,她删掉记录,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放入口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副略带倦意却依旧努力认真的表情,推开资料室厚重的木门。
资料室内灯光昏暗,只有她惯常使用的那张长桌台灯亮着,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夹和复古地球仪上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沉静气味。她走到桌边,假装翻找资料,内心却在精确读秒。
三、二、一……
“砰!”
资料室的门被有些粗鲁地推开,陆子昂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校外带来的、微凉的夜风,闯入了这片静谧。他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眼神里带着惯常的审视与不耐。
“什么内部消息,值得你特意找我?”他大步走来,很自然地站到了林夕的对面,双臂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这是他习惯的交流方式,直接,甚至有些冒犯。
林夕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头,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混合着一丝被打扰的惊讶,以及对于他这般姿态的、细微的不适与闪躲。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台灯的光晕拉开一点距离,让半边脸庞隐没在阴影里,显得更加脆弱。
“是关于下个月社团经费的审计,”她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谨慎,“我无意中听到校长和教导主任的谈话,可能会对你们‘极限社’很不利……”
她开始讲述一段半真半假、经过精心篡改的“情报”,语速平缓,逻辑清晰,足以取信于陆子昂,并引导他与校方产生进一步的摩擦。这是她布下的局,一石二鸟——既加深陆子昂对她“信息源”价值的依赖,也为后续更大的混乱埋下引线。
然而,在她叙述的过程中,陆子昂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并未完全聚焦在信息本身。他似乎在观察她,观察她灯光下纤长的睫毛,观察她因说话而微微开合的、色泽浅淡的嘴唇,观察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与周遭精英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吸引人的疏离感。
“……所以,你们最好提前准备。”林夕结束了她的“情报”分享。
陆子昂没有立刻回应,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林夕,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个戴着完美面具的……谜。”
林夕心头猛地一凛,但脸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些许被冒犯的羞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消息我已经带到了,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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