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总管。”殿内。郝御医刚端着熬好的药从后殿出来,便看见太子殿下抱着顾夫人走了进来,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帝尧将人轻放到榻上,扯过被子盖住,声音含怒道:“毒不是解了吗?她的烧为什么还没退?”郝御医一阵头大,看着太子殿下娴熟地坐在榻边,专注着看着顾夫人,他更加头大了,斟酌道:“回殿下,夫人的毒确实已经解了,只是夫人早些年伤了根本,旧疾繁多,稍微有点不注意,都会引起旧症并发,还需……还需慢慢调养才是。”调养,调养,御医们对宫里的这些主子说得最多的就是调养。偏偏这次直到傍晚,阿愿的高烧不退反升、越发严重,太子殿下盛怒,欲斩了郝毅这个庸医,万幸郝御医是个福大命大的人……“殿下,国师登临远求见。”福禄捏着千钧一发的时机,进殿禀告道。郝御医激动不已,差点在心里给祖上十八代把头磕烂,感谢列祖列宗保住他一条狗命。月余不见,登临远也不知道去何处逍遥了,逍遥得髻间多了一缕白发,满脸愁容地进殿,敷衍地朝帝尧拱了拱手,算是行礼了,然后直奔阿愿榻前。登临远仔细看着阿愿的面容,看得眉头皱得越发深,“果然严重,已生死相。”帝尧闻言,眉心一跳,“什么意思?”登临远好似很是疲倦,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就是要死的意思,她的气运被旁人消耗得太严重了,这次乃是死劫,怕是要熬不过去了。”唰的一声,帝尧直接抽出季直腰侧的直刀。季直和福禄皆是一惊,“殿下!”登临远更是吓得后退数步,“你要干嘛?”帝尧转身欲往殿外走,冷冷道:“孤若杀了顾偿呢?”登临远被帝尧抽疯的举动,弄得又惊又懵,傻眼道:“这关顾偿什么事?那小子确实是靠阿愿的气运才活到现在,但……不对,你不是向来不信贫道说得鬼神之事吗?你……信贫道之前说的话了?”帝尧没回话,只是深深看着登临远,“孤只想知道怎样才能救她?”“你以前不是不在意小阿愿的命吗?”“废话太多。”登临远总算察觉到了这位太子殿下的不对劲,眉头深凝地看着帝尧的面相,又回头看了看阿愿的面相,最后伸出右手飞快地掐算起来,越算越是心惊,最后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他气得两眼发黑,随手抄起木架上的瓷器就朝帝尧砸去,破口骂道:“周皇室惊天气运竟养出你这样一个畜生!”季直和福禄被国师的言行惊得皆是膝盖一软,要知道国师虽然经常也对太子殿下口无遮拦,但从没动过手。以帝尧的功夫,想躲开一件砸来的瓷器还是容易的,但他没躲,在瓷器撞上自己的胸膛后一把接住,防止因碎裂吵到床榻上的阿愿。他看了一眼床榻上依旧昏睡的阿愿,将瓷器丢给季直,神色冷肃地看着登临远,“国师算出了什么?”登临远仿佛一瞬间老了十余岁,扶着檀木架坐到木椅上,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阿愿脸上越发凝实的死气,避开帝尧的问题不答,而是道:“想救小阿愿,你就亲自去温氏祠堂看看……”帝尧闻言眯起双眸,提刀便走了。当夜,华京温家大火!火势从祠堂烧起,烧了大半个温家,因着温家在华京的超然地位,京兆府尹殷勤地带着捕快亲自来救火,顺便调查温家失火的缘由,最后却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温家。野史有记,元鼎二十三年,一向不信鬼神的大周太子帝尧亦是后来的周武帝,忽地性情大变,开始热衷鬼神之事,修佛寺十二座、镇国道观九座,华京香火不断,佛、道大兴于世。……年关将至,阿愿在宫中养了近一个月,身子总算有了好转。顾偿是习武之人,虽然伤重,却比阿愿还要早半个月就能下床,周文帝特许夫妻两人在暖煦殿养伤,待伤愈后再出宫。自从顾偿能动弹后,他除了照料阿愿,就是应付每日来暖煦殿下棋发牢骚的周文帝。周文帝这位一国之君年轻时就是个话痨,偏偏皇后是个矜贵冷艳的人,太子又是个天生臭脸,其余几个皇子敬畏陛下胜过亲近生父,所以周文帝憋了这么多年,面对格外嫌弃他却总会耐心听完他发牢骚的外甥,周文帝感动得不行。“生羽啊,你不知道朕当这个一国之君有多不容易,太子最近也是胡闹得很,伙同工部开始大兴土木,非要建什么佛寺道观,说是为国祈福所用,这小兔崽子以前也不信这些,近来却整日和登临远厮混在一起,理都不理我这个当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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