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三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淬炼我心头的剑锋。
我白日里在“格物坊”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玉容露”的量产准备,夜晚则在东宫的密室里,与幕玄辰反复推演着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细节。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这场风暴来临前的共同谋划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纯粹的互相利用,多了一丝心照不宣的、属于同盟者的默契。
终于,皇后举办“百花盛宴”的日子,到了。
这一夜的皇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我依旧是那副不起眼的浣衣局小宫女的打扮,凭借幕玄辰提前打点好的关系,被安排进了举办宴会的“流华殿”里,成了一个负责添茶换水的边缘人。
这个身份,给了我一个绝佳的观察视角。
放眼望去,殿内珠光宝气,锦绣华裳。京城所有排得上号的命妇贵女,几乎悉数到场。她们云鬓高耸,环佩叮当,脸上带着精致而完美的妆容,笑语晏晏,彼此奉承。
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一层层细腻的脂粉之下,究竟掩藏着怎样正在缓慢发酵的毒素。
“哎呀,王夫人,您瞧瞧这皮肤,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比我们这些小辈都要水灵呢。”吏部尚书的夫人,正对着镇国公的夫人艳羡地说道。
王夫人得意地用丝帕掩着唇角,眼角的笑纹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哪里哪里,还不是托了‘镜花缘’的福。那‘驻颜膏’可真是神物,妹妹你要是还没用,可就落伍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那‘格物坊’还在卖些什么珍珠膏,真是笑死人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那种老掉牙的东西。”
“可不是嘛,固步自封,迟早关门大吉。”
类似的对话,在殿内的各个角落里上演着。她们炫耀着自己光滑紧致的脸庞,将“驻颜膏”奉为神迹,顺便还要将我的“格物坊”踩上一脚,作为彰显自己品味与眼光的注脚。
我低垂着眼眸,安静地穿梭在她们中间,将她们一张张洋溢着虚假青春的脸,与她们鄙夷不屑的言语,尽数收入心底。
别急。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笑得越开心,待会儿哭得才越凄惨。
宴会过半,丝竹之声正浓,幕玄辰到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绣金线的蟒袍,身姿挺拔,俊美无俦。一踏入大殿,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先是循规蹈矩地向首座上的皇后行礼问安,随即拍了拍手。
立刻有太监捧着两个精致的锦盒上前。
“母后,”幕玄辰的声音温润而富有磁性,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儿臣近日得了两样稀罕物,特来献给母后,为今夜的盛宴助兴。”
皇后显然心情极好,笑道:“哦?皇儿有心了,呈上来看看。”
第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数十根晶莹剔透、宛如琉璃雕琢而成的蜡烛。烛身在灯火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此物名为‘七彩琉璃烛’,”幕玄辰介绍道,“乃是儿臣命人寻访海外,用西域特产的晶石粉末与东海的鲛人油混合制成。点燃之后,不仅光华璀璨,胜过明珠,且烟气中带有异香,有凝神静心之效。”
第二个锦盒里,则是一尊小巧玲珑的麒麟状熏炉,旁边配着一盒由我亲手调配的、以“惑心草”为主料的香料。
皇后看着那华美的琉璃烛,眼中满是喜爱:“好,好个‘七彩琉璃烛’!如此盛宴,正配此等华光。来人,将殿内的蜡烛都换上,也让大家一同沾沾辰儿的孝心。”
“是。”
宫人们立刻行动起来,手脚麻利地将殿内原有的数百支蜡烛,全部换成了我特制的“琉璃烛”。
而那尊麒麟熏炉,也被点燃,放在了大殿中央。一股极淡、却极好闻的清雅香气,开始若有若无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的心,随着那香气的扩散,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
一切,都在按照剧本进行。
当最后一支“琉璃烛”被点燃,整个“流华殿”仿佛被笼罩进了一层梦幻的光晕之中。烛光不再是单纯的暖黄色,而是变幻着、流动着的七彩华光,将每一位贵妇脸上的珠宝映衬得更加璀璨夺目。
“真是太美了!”
“三殿下真是有心了!”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贵妇们纷纷拿出随身的小镜,欣赏着自己在这片奇幻光芒下更显“完美”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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