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威的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太极殿冰冷的地砖上,也砸在了我的心上。
大殿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震惊而急促的心跳声,以及身旁幕玄辰瞬间变得粗重的呼吸。
“监国”二字,意味着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在皇帝尚在的情况下,这等同于架空皇权,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滔天巨浪。
而我的父亲,秦威,就是掀起这场巨浪的人。
“为什么?”幕玄辰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他死死地盯着秦威,那双重归锐利的龙目之中,翻涌着惊怒、怀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父皇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神游’……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秦威,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发号施令?”
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
然而,面对一位太子的雷霆之怒,秦威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没有去看幕玄辰,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我的身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关乎全局的、最重要的工具。
“因为,这是陛下的遗诏。”他平静地从宽大的朝服袖中,取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上面用朱砂御笔书写的字迹与鲜红的玉玺印记,宣告着其不容置疑的权威,“陛下在彻底‘神游’之前,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将监国之权授予太子,并将统领‘镇玄司’、处理一切与‘门’相关事宜的权力,交给了我。”
镇玄司……
这个只存在于皇家秘闻中的、传说中负责处理一切超自然之事的神秘机构,竟然真的存在!而我的父亲,竟是它的最高统领!
秦威展开了那份遗诏,上面的内容,与他所说分毫不差。
“至于‘神游’……”他收起遗诏,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弄,“太子殿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什么。那是灵魂被‘门’后的存在彻底拖拽、吞噬的过程。赵胤如此,陛下……也是如此。唯一的区别是,陛下凭借其真龙血脉与强大的意志,为我们多争取了一些时间。”
幕玄辰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那片在我眼中燃烧的情绪火海,此刻正被名为“痛苦”的暗紫色荆棘,疯狂地撕扯着。
父皇的结局,就是他未来的预演。
“锁”,终将被“门”吞噬。这是何等残酷的宿命。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们的任务。”秦威完全无视了幕玄辰的痛苦,他的声音冷硬得像一块玄铁,将话题拉回了最核心的正轨,“你们以为,‘门’,只在通天台吗?”
他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让我们遍体生寒的事实。
“‘门’,从来都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它是一个不稳定的空间坐标,一个连接我们这个世界与‘界外’的、脆弱的疤痕。在通天台,你们用‘锁’与‘钥匙’的力量将其意外激活后,这道疤痕,便开始在整个大周王朝的疆域之内……‘徘徊’移动!”
徘徊……移动?
我的大脑,几乎无法处理这个信息。
“每一次移动,它都会在当地留下一丝微弱但致命的‘法则污染’。”秦威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官,“你们应该已经见识过那是什么了——土地沙化、生灵异变、瘟疫横行……那些,都只是最低级的污染。若任由它继续徘徊下去,不出三年,整个大周,都将变成一片与通天台下那片死地无异的焦土。”
我瞬间想起了沿途所见的种种惨状,想起了那些被黑气侵蚀的村庄。原来,那一切的根源,竟是这个!
“那……那个女孩呢?”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指着一直安静地站在我们身后的小女孩,艰涩地问道。
秦威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这一次,那复杂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了然。
“她,就是‘门’的活体坐标。”
“她是‘门’徘徊时,无意间从‘界外’泄露出来的一丝本源能量,与一个濒死的婴孩融合后形成的特殊存在。她本身,就是‘门’的一部分。她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没有独立的意志。但她,能最清晰地感应到‘门’的位置。”
“你们的任务,”秦威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就是带着她,去追寻那扇徘徊的、带来毁灭的灾祸之门。找到它,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在太子殿下你被彻底吞噬之前,用你们‘锁’与‘钥匙’的力量,将它彻底封印!”
“关上它。”
这不仅仅是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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