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重刺激:怒。
他的精神力,在那一瞬间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股被压抑的煞气,几乎要破体而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举起了那杯酒。
或许是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或许是出于一种惯性的骄傲,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失态。在一片混乱中,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预想中的,或许是借酒压惊,或许是借此展现自己的镇定。
但他尝到的,却是一股意料之外的、沁人心脾的清凉。
那股清凉,仿佛一道甘泉,从他的喉咙,一路流淌到他的四肢百骸。瞬间浇熄了皮肤上的灼痛,也抚平了他识海中即将暴走的怒意与煞气。
痛楚与羞辱还在,但那股足以让他失控的引信,却被悄无声息地掐灭了。
他愣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杯,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的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困惑。
但那困惑,只持续了一秒。
随即,就被更深、更冷的怒火所取代。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这个女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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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向他示威?还是……她根本就是敌人派来羞辱他的一枚棋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
“来人,将这二人拖下去!”皇帝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父皇,”幕玄辰却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必了。”
他慢慢地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湿透的衣襟,动作从容,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是孤的属下,冲撞了宫人,惊扰了父皇和诸位。是孤管教不严。”他淡淡地说道,“儿臣衣衫不洁,先行告退,回宫更衣。”
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但他越是这样说,那双看着我的眼睛,就越是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准。”皇帝挥了挥手,脸色稍缓,“去吧。”
幕玄辰转身,迈步。
在他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我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一根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感知里。
他没有看我,甚至没有一丝停顿,就这么带着一身湿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出了明光殿。
我知道,他不是回宫更衣。
他是在回去……等我。
等我回去,然后,亲自审判我。
危机,看似解除了。
但我和他之间,一场真正的、面对面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我依旧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直到明总管匆匆赶来,低声对我说了一句“秦小姐,殿下传您回去”,才将我扶了起来。
在我起身的瞬间,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
那个斟酒的小宫女,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二皇子睿王·幕玄礼,他正端着酒杯,看似在与人谈笑风生,但在他眼底的最深处,我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浓烈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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