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风暴在身后彻底爆发,震耳欲聋的轰鸣和空间撕裂的尖啸吞噬了一切。凌湮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喉头腥甜上涌,视野彻底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崩塌的岩壁碎片填满。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几乎要冻结他残存的意识。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这股毁灭洪流彻底碾碎、与怀中昏迷的凌曦一同化为齑粉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绝对掌控感的时空之力,如同最坚韧的绳索,猛地从紧握的誓渊·烬痕枪中爆发出来,瞬间缠绕住他和他怀中的凌曦!这股力量蛮横地接管了他部分肢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空蝉·溯光!”
时鸦那暴躁到极点的意念,如同炸雷般在他近乎空白的脑海深处响起。
下一瞬,空间被强行扭曲、折叠!凌湮只觉得身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以超越感知极限的速度,朝着某个方向猛力“投掷”出去!剧烈的眩晕感和空间撕扯感几乎让他当场呕吐,眼前光影疯狂流转,只有枪柄传来的冰冷触感和怀中凌曦微弱的气息,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轰隆隆——!!!
身后,那处埋葬了渊之肋骨和古老石碑的地下空间,彻底被坍塌的亿万吨岩层和狂暴的毁灭能量所埋葬。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紧追着那道进行短距离瞬移的暗沉流光,狠狠拍打在洞穴通道的岩壁上!
噗!
尽管有时鸦操控神枪发动瞬移,凌湮依旧被这股毁灭余波扫中,如同被狂奔的蛮兽撞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翻滚,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他下意识地将凌曦紧紧护在身下,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喉咙再也压抑不住,一大口暗红的淤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溅落在身前灰黑色的岩石上,也染红了誓渊·烬痕枪冰冷的枪身。
“咳…咳咳…”凌湮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右眼完全被粘稠的血污覆盖,火辣辣的剧痛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里面搅动,视野一片模糊的猩红。左眼勉强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昏暗、布满裂纹的通道岩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岩石烧焦的气息,以及一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暗红色灰烬味道——那是渊之肋骨被彻底湮灭后残留的气息。
暂时…安全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濒临崩溃的虚弱感就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连续催动永劫回环透支灵魂,被石碑自毁的毁灭能量冲击,再加上这最后的瞬移逃命,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身体和灵魂都到了彻底碎裂的边缘。意识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就在凌湮的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瞬间,一个冰冷、刻薄、带着浓浓鄙夷和不耐烦的意念,如同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他混沌的脑海,强行将他濒临涣散的意识拽了回来!
是时鸦!
凌湮艰难地转动唯一能视物的左眼,模糊的视线勉强聚焦在斜插在身前碎石中的誓渊·烬痕枪上。
此刻的神枪,枪身光华内敛,不复之前灭杀渊之肋骨时的惊天锋芒,但枪柄处,那乌鸦形态的刻痕却异常活跃。银灰色的光芒如同活水般在刻痕中流转,一只翼展不过尺余、通体由流动的银灰色时空乱流构成的乌鸦虚影,正悬浮在枪柄上方。它小小的身躯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时空威压,那双完全由浓缩时空乱流形成的银灰色鸦眼,正居高临下地、充满嫌弃地“盯”着狼狈不堪的凌湮。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时鸦的意念充满了暴躁,尖锐的意念冲击着凌湮脆弱的神经,“永劫回环是这么用的吗?拿命去钉那个破节点?你脑子里塞的是不是那些骨头棒子的残渣?差点把老子刚醒过来的这点意识都给炸没了!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凌湮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剧烈的痛楚和透支后的麻木席卷全身,让他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
“嗬…你…醒了…”他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意识中传递出断断续续的意念。
“废话!被那股又腥又臭还带着骨头渣子腐烂味的浑源气息,还有你小疯子那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志硬生生给吵醒了!”时鸦的虚影烦躁地扇动了一下由时空乱流构成的翅膀,带起一圈细微的银色涟漪,“沉个觉都不安生!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温养魂体的枪待着,摊上你这么个不要命的主!时空长河怎么就瞎了眼,挑中你这么个莽夫?”
它那银灰色的“目光”扫过凌湮惨烈的状态,尤其是在他血流不止、一片狼藉的右眼和焦黑一片、隐隐有暗金秩序之力残留的左臂上停留了片刻,嫌恶之意更浓:“瞧瞧你这副鬼样子!右眼都快爆了,左臂也被那破钉子的秩序之力侵蚀得跟焦炭似的!灵力枯竭,灵魂本源都快烧没了!就剩一口气吊着!真是…丢尽了时空一脉的脸!”
时鸦的毒舌如同狂风暴雨,毫不留情地鞭挞着凌湮濒临崩溃的意志。但奇怪的是,这股冰冷刻薄的意念冲击,反而像是一盆冰水,让凌湮混沌欲睡的头脑强行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至少,他知道自己还没死,曦儿也还在他怀里。
“那…骨头…”凌湮艰难地在意识中询问,渊之肋骨带来的恐怖压迫感依旧残留在灵魂深处。
“哼!”时鸦不屑地冷哼一声,意念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两块破烂骨头渣子,一块被老子一枪戳成了飞灰,另一块连同那破石碑一起炸得渣都不剩了!那股子恶心的味道,闻着就倒胃口!不过…”
时鸦的意念忽然顿了顿,银灰色的鸦眼转向誓渊·烬痕枪的枪身,流露出一丝审视和…奇异的波动。
“不过什么?”凌湮捕捉到了时鸦意念中的那一丝异常。
“不过…湮灭那块小骨头棒子的时候…”时鸦的意念带着点探究的意味,“枪里似乎有点…别的‘味道’被引动了。就在那些暗红的、像是血管一样乱爬的纹路里。”
凌湮的左眼瞳孔猛地一缩,强忍着剧痛,视线努力聚焦在誓渊·烬痕枪的枪身之上。之前激战之中,他并未细看。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才惊觉,原本古朴暗沉的枪身之上,除了那些玄奥的混沌纹路,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道道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像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微弱地在枪体表面流淌、搏动,散发着一种…既暴烈混乱,又带着一丝熟悉坚韧的微弱气息!
那气息…虽然被渊之肋骨湮灭时的污秽气息和时空乱流的力量掩盖了大半,但凌湮绝不会认错!
“炎…烬?”凌湮的意识中,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那个在五行绝渊,为了替他们挡下时序塔裁时大阵,燃烧自我、几乎形神俱灭的挚友!
“炎烬?”时鸦的意念重复了一遍,带着一丝恍然,“哦,那个玩火把自己玩炸了的小疯子?原来是他留下的这点火星子?”
时鸦的虚影绕着枪柄飞了一圈,银灰色的“目光”仔细扫过那些暗红色的搏动纹路:“没错!就是那股子混沌湮灭的味道!虽然弱得像风里的烛火,但那股子宁折不弯、烧尽一切的疯劲儿错不了!啧,这小子倒是够狠,把自己最后的火灵本源和混沌湮灭真意,都融进了这杆枪的材质里?或者说…是这杆枪在最后关头,本能地吞噬吸收了他溃散的力量核心?”
它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凌湮心中炸响!炎烬…他的意志,他的力量,竟然以这种方式残存了下来!就在这誓渊·烬痕枪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垮了凌湮强撑的意志壁垒,有狂喜,有悲恸,更有无尽的愧疚和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沾满自己鲜血和污秽的左手,不顾一切地想要去触碰枪身上那些流淌的暗红纹路,仿佛要抓住挚友残存的气息。
“别乱碰!”时鸦的意念猛地一厉,带着警告,“这点火灵本源脆弱得很!被渊之肋骨那种层次的浑源残骸湮灭之力冲击,又被老子的时空乱流洗刷,能剩下一缕气息没彻底消散已经是奇迹!再被你身上这乱七八糟的污血和混乱灵力污染一下,这点火星子就真熄了!”
凌湮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冰冷的枪身只有毫厘之遥。他看着那些微弱搏动、如同生命脉络般的暗红纹路,感受着那丝熟悉又微弱的气息,左眼之中,疲惫和痛苦似乎被一种更炽热的东西压了下去。
“他…还能…回来吗?”凌湮在意识中,几乎是带着卑微的祈求,问向时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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