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却千丝万缕翻涌,把束好的头发,一缕缕拆乱,也在眼前缠绵不尽。
——我……
那一刻,心神微晃。他在战局之外,想到了“我”,后面的念头没来得及浮现。那柄冰蓝长剑,已贯向了他的后颈!
长留王病中枯瘦的手,剑上的寒意,未能成形的残念,四面八方献祭的祝词,禁术图谱中,那被钉在鼎中,沥干鲜血的人形……
他对自己的父王忽地起了怨恨。
是亲手杀子,于心不忍,所以不敢看他的脸吗?还是捕捉到了他残存的一丝眷恋,怕他不甘?
当年的谢霓,可以双手捧起剑,交到父王手上,却并不愿死在这仓促的背后一剑中!
但这一切,早就没了答案。
长老们的干尸,还张合着嘴唇,声音密密交叠在一起,越来越重,让人眩晕。
谢泓衣仿佛看见了,他们身上还插着献祭的法器,血流满地,不断追问。
——素衣天心呢?
——素衣天心呢?
——为什么没有素衣天心?
谢泓衣霍地转身,踏出几步,只觉身边空了一大块。
单烽没了动静,身形也消失不见。像将横在他面前的一座山搬走了,可他心中并未因此舒畅,反而轻得如蓬草,空而无望地飘起来。
忽而,他脚步一顿,已收势不急,直直撞进了犼兽的指掌中!
单烽一直沉默地、张着利爪,等着他自投罗网的一瞬间,一把钳住了他的腰。
“你急着要走,”单烽的气息刮在他颈侧,“是因为,这是当年祭祀的地方?祭祀什么?霓霓,你想好了再说。”
谢泓衣抬了一下眉毛:“风调雨顺。”
单烽压低了声音:“再说。”
谢泓衣道:“你看到了,还问我?”
“你明知我会看到,也不肯说一句真话?”犼兽的金瞳收缩了一下,血丝狰狞浮现,“风调雨顺……去他妈的风调雨顺,鼎上刻的是流干了血的尸体,还合着两只手,怎么,到死还要心甘情愿?霓霓,我再问你,用谁祭祀?”
谢泓衣直接道:“我。”
耳边传来急促的喘息,竟像是战栗。又像是闷潮了的火药,引线忽长忽短地抽缩。
谢泓衣面上掠过微微的困惑,道:“为什么要寻根问底?你可以很安宁。”
轰地一声,男子化出双臂,恨不得把他勒死在怀里,脸贴着脸,齿关的狰狞处,一览无余,仿佛已嚼碎了他的骨头,声音却是哑的。
“我后怕!”单烽道,“你打算抛了我,死在这里?和这堆干尸一起,死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要是我什么也不知道,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冰海底……操,凭什么?”
他胸膛急促起伏,恨不得抓过干尸捣上一拳:“守城守城,差点让你死在自己人手里,早知如此,我先一把火烧了长留!”
他不知该恨什么。为谢霓而护长留,更因谢霓而恨长留。这毫无道理,可他本就是护主的凶兽,爱憎都悬在一个人身上。
谢泓衣轻声道:“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
“他们没能杀了我,”谢泓衣伸出一手,按在他发顶上,“什么也没能挽回。但……你回来了。”
羲和历,煌天四十年。
血祭前夜。
旧历的最后一天,外界鲜少有人知道,一场被后世称为雪害的大雪,已在长留悄然降临。
大雪连天漫灌,连阶下的石灯都被压灭了。
雪势积蓄到这种地步,所谓的皑皑颜色,已化作另一种令人喘不过气,也望不到底的深黑。栗烈寒气,如冰箭射于窗隙,铮铮有声。
子时。
谢霓坐在窗边而望,乌发因风涌动,萦背绕肩,面上也笼罩着一片晶莹凛冽的霜色。
他一连数月未曾安睡,护国大阵恐怖的损耗不知多少回抽空了他的经脉丹田。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幽蓝光芒始终在兽潮前流转,将十面围困的危局生生劈碎,再开出一注生路。坐镇灵籁台的太子,始终衣冠如雪,仿佛绝不会有倒下的时刻。
但在今夜……
借助大阵,他的目光得以穿透大雪,望见远处的关城。
残旗断甲,百里红冰,将士的首级筑成了苍白的京观,一座又一座,矗立在通往王城的路上,天地间仿佛一夜之间只剩下荒寒的坟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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