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孩子都穷讲究!扯淡呢!你放过去,咱妈刚生完小珠、给小珠小时候喂奶的时候,满屋子坐了一屋老爷们儿,不也根本没避讳么?”
“还说呢,我上大学的时候,那都二十多年前了,我跟我寝室室友回老家——他老家在e县w乡b村那边,他非要请我去他家玩,我不乐意去e县那穷地方,结果他偏拉着我。那到了他家之后,嗬,那可真叫‘家徒四壁’啊!因为他爸还是村里的干部,所以才有一身衣服,但是一年四季就是一套黄胶鞋、深蓝色工装裤、一套单衣一件衬衫,顶多偶尔有一件军大衣穿;可他家从他妈、到他姐姐他妹妹,全都没衣服穿——他妈总下地干活,身上偶尔就裹一件咱们也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连衣裙,吊带的那种,干点啥,那奶子屁股都能漏出来;他姐是寡妇,丈夫挖矿的时候闷死在矿井里的,带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坐月子,在家就光着;她妹妹当时上小学,上学的时候才穿校服,不上学在家也是光着身子光着屁股满院子跑……当时他姐涨奶,但农村人不懂咋回事,以为是心脏出问题了,我还帮着他姐通过奶呢!所以咱说现在的孩子,换个衣服还得避着人,是不是太矫情了?”
“可不是,要我说,现在这孩子们都没过过苦日子!我小时候家里穷,我一个大闺女我还穿过我大哥剩下的开裆裤、然后满院子满胡同跑呢,我也没说啥啊!”
“就别说你了娅艳,我那刚开始来月经的时候,来得还有点多,我家那时候住郊区,去不了大医院;找诊所医生过来看病的时候,那我不也光着屁股躺床上就那么被人瞧着来着?窗户旁边一堆小小子不知道啥是月经、一帮老头不知道啥叫‘看妇科病’,那不也都扒窗户看来着?那我那下面就那么被诊所那大夫用内窥镜扒开看,那又有啥了?结果现在这帮孩子真是的,就换个衣服裤子,也得背着人……嘁,都是毛病!”
……
——一想到这些画面,杜浚升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但其实自己想要去私密之处换衣服,真的跟自己没经历过那些苦难岁月有关么?
也不见得。
反正至少面对着这些娘家亲戚,杜浚升有时候,真感觉自己在他们眼里,可能跟动物园或者马戏团里头的猴子也没啥两样。
阴着脸的杜浚升想了想,只能赶紧从自己的床下抽屉里找出一双袜子、一条内裤,揣在裤兜里后,假意去洗手间,然后在洗手间里迅速地把内裤穿好,又把刚才外面的裤子全都穿上,最后套上了袜子,把仅剩下的单独一直袜子给丢进了废纸篓里。
整理好了衣服的杜浚升,其实实在是不愿意从洗手间里走出去,但他也总不能在洗手间里一直躲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假装着冲了一下马桶,就又阴沉着脸,回到了客厅里。
“上完厕所了?我才想起来,升升,你不用换衣服了!待会儿你和你妈跟咱们走,去大舅家串门!大舅家今天有刚从l省运过来的高丽参和蔓越莓,待会儿上大舅家吃饭,昂!”
大舅对杜浚升说道。
杜浚升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结果还没等杜浚升反应过来呢,大舅又来了一句:“升升啊,我刚才跟你妈聊了一会儿——反正你现在也没个正经学业、也没个正经工作,你这样吧,你大表哥有个朋友,最近开了个汽车修理部,你就过来当学徒工吧!那地方我看过了,挺好的,就算是学徒工也不少干,一个月能拿3000块钱,而且还管吃饭。干仨月要是转正了,每个月底薪8000块钱,要是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还有提成和补助,每个月拿个万八千的没问题!”
杜浚升一抬头看了一眼大舅,也知道大舅是好心——而且可以说,他虽然也挺咋呼唠叨,但他却是卢玉珠这帮亲戚里头最好心的人了;
而杜浚升对于任何工作、任何群体,也都没什么偏见,并且,学徒工每个月能拿3000块钱,这样的待遇条件确实非常优厚。
可是这种事情放在自己身上讲,他当年可是一个考到了首都名牌大学的人,并且当年在首都p理工那一年,他已经是学校整个年级的前50名的尖子生,现在却要去一个小汽车修理厂当一个学徒工,对于杜浚升而言,他确实是有点“孔乙己”的心态,心中其实多少是有点不甘心的。
“呃……大舅啊,谢谢您的好意。这个修理部在哪啊?”
“大西区建设路那边。不远!你早上从你家这地方,坐三站公交车之后,再倒8号线地铁,估计也就六七站地铁,除了地铁站,是……是c口也不是b口来着,反正斜对过就是了。”
“哦……行,这地方么,我可以去看看。但是大舅,我跟您说实话吧——当然我还没跟我妈商量呢,但是,正好现在咱们这些舅舅、舅妈、姨妈都在,我就直接跟你们一起说了吧:我准备过年之后就去‘y大’申请一下,我准备回去继续读书了。”
——这话是杜浚升心底的实话,而不是此刻愣为了应付大舅现想出来的说辞。
刚才回来的一路上,自己跟李雪晖打得那通电话,让杜浚升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并且也让他准备放下了好多心结与精神内耗,尤其是在他听到李雪晖决定,等3月份一开学,她就准备跟陵川五校递交辞呈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对自己跟李雪晖之间关系的担当,所以就算是自己患上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再怎么严重,自己也确实应该做点儿正经的事情了。
父亲的去世所带来的心理困境,杜浚升觉得自己应该学会从中走出来了。
至于游乔语,自己跟她这辈子算是彻底不可能了,与其总在过去的求而不得中煎熬着,还不如好好珍稀当下来之不易的与李雪晖之间的感情。
于是他已经想好了,先去跟y大谈一谈,看看能不能从3月份开始就回学校把自己先前落下的课上一上、把自己应该修的学分补一补,如果三月不行,那就等九月份跟着大一大二的学生一起上课;同时,毕竟自己还没毕业、但是学籍还保留着,因此自己还可以从过年之后就去找找实习工作或者打打工,至少能赚点零花钱——也是因为自己的初步计划,他才没直接一口回绝大舅提供的那份修车实习工的机会,虽然他不喜欢去当修车学徒工,但单纯从待遇来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毕竟也是个锻炼。
可他还是希望,接下来能够以学业为主。
“啊?你要回去上学啊?那……哎呀……那……行吧。那等年后,你跟修理部的老板好好说说吧,开修理部那小伙子也不是什么刁蛮、不好说话的人,你到时候跟人好好说说的话,我估计……”
大舅这边的话还没说完,六姨妈却带着看热闹意味的笑容,跑到了卢玉珠的身边:
“欸,珠子,你听你儿子刚才说没?他准备去y大继续念书去了!”
就在大舅迟疑、六姨妈话音落地、其他人又都安静下来当口,卢玉珠却把脸拉得老长,用着扎满了豪猪的刺似的声音,厉声道:
“哼,我都养了他三年了!之前他不去上学!好嘛!现在跟他同龄的人都快大学毕业了,他反应过来要去学校上学了?我都白白供他多少年了!……他自己愿意咋折腾,就咋折腾去吧!”
杜浚升听了之后,连忙转头看向卢玉珠。
卢玉珠转过身,继续忙活着,想了想,又瞪着眼睛走到杜浚升面前,咬牙切齿地指着杜浚升说道:
“你大舅给你介绍工作,你咋不去呢?就你现在这样,你也就配爬到车底下干个修理工,你知道不!这三年里,你都不去上学,现在想去了?我看你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我可告诉你,你要乐意去你就去,学费我可不给你付了!”
杜浚升懵了。
——之前卢玉珠一直都批评他不去上学也不去工作,好,现在自己醒悟过来了,该把学业完成了,她却又阻拦上了,这是为什么?
更别提,当初自己着急忙慌从首都连滚带爬、像一个逃兵似的回到了f市之后,有差不多大半年,是卢玉珠拽着自己不让自己去出门的,杜浚升倒是想在学籍转回到y省之后去接着上学,可那时候哪怕是自己要出门办事去,当时饿的皮包骨头的卢玉珠都死死攥着杜浚升的胳膊不放,总觉得杜浚升一出门可能就会突遭什么横祸,结果也丧了命、然后丢下卢玉珠自己一个人独活。
结果现在当着一大帮亲戚的面儿,儿子杜浚升的境遇,却在卢玉珠的嘴里,成了“折腾”?
网上现在有一句特别火的、引用自罗永浩批判王自如的话:“如果现在还是处于‘包养’状态下,就不要说什么‘人格独立’。”诚然杜浚升在这三年里,确实是一只在花着卢玉珠的钱,但他除了从去年年中开始到现在去医院看抑郁症,从吃药到交看病费,其实总才共花掉7000块钱;
自己后来被那个小丑丫头杨怡寒缠上,而杜浚升在杨怡寒身上花的钱、算上今早资助杨怡寒的五百块钞票,加一起也就800元;剩下杜浚升每天的花销,就是为家里卖点蔬菜、肉蛋奶和米粮,还有些日化用品之类的东西,自己从来没有乱花过一分钱——难道说,这样的杜浚升,就算不提“人格独立”,他这个做儿子的“人格”,就能被妈妈就这样信口开河地祸害么?
这实在是太有失公允了!
可即便是心里委屈成这样,杜浚升还想着好声好气地跟母亲讲道理:
“妈,我……可我的学籍都已经在首都保留一年、在咱y省保留两年了,既然都已经到了现在了,而且我也决定去把大学读完了,你为啥还不同意了呢?并且我也不会多花家里的钱的……现在省里不是有政策么,户籍在y省本地的,在本地上大学可以享受学费优惠,我在y大上两年大学学费加一起,都比我在首都p理工的一年学费还便宜;再说了,我可以去实习啊!并且我也可以去大舅说的这个地方问一问,看看我能不能在他那儿实习,实习不行,我在他那儿打零工赚点儿小钱……对吧?妈啊,我……我……唉,是!我这三年,确实一直在家待着,没干什么正经营生;但我现在想好,我想改过自新了……我……我希望你能支持……”
“哈!你自己还知道呢?你还好意思腆个不红不白的大萝卜脸搁那说呐?”说着,卢玉珠又放开了嗓音,对杜浚升指着自己这一帮亲戚说道,“你看看你这些舅舅舅妈、还有姨夫姨妈的孩子们!你算是他们里头出生比较早的了,但是人跟你一边大、或者比你大的,人家现在都出息了、都有正经工作、有工资拿了;比你岁数小的,学习成绩比你当初都还好!你瞅瞅你自己!混成啥样了?哼!现在想起来回学校读书了?你比人家正常大二大三的学生岁数都大多少了?你乐意回去做留级生,我告诉你,我还跟你丢不起那人呢!反正我还是那句话,你乐意咋折腾就咋折腾,想再从我这要钱?没门儿!”
被卢玉珠这一通控诉后,杜浚升脸上登时通红——刚才在“金芙蓉”里面对傅莉斓一帮人要欺负自己和李雪晖的时候,杜浚升的心中都没产生过像此刻这般的无力感和委屈感。
而现在看着自己委委屈屈的模样、又看着卢玉珠义正言辞且越说越来劲的举手投足、再看看围着自己的这帮舅舅、舅妈、姨妈们一边悠然地抽着烟、一边看着自己母子二人的辩驳吵架时候的清闲,杜浚升真找到了一种戏园子里舞台上的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个无恶不作、好吃懒做、安逸享乐的小侯爷庞昱,母亲就像是马上恨不得拿铡刀把自己斩首的包龙图,眼前的这帮亲戚,则恨不得马上朝着自己身上丢铜板、丢首饰、喝高彩。
杜浚升立时觉得心中甚是苦涩,索性只能把腰一佝偻、胸一含、头一低,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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