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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第1页）

这堂课是《大学语文》，讲课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颇有儒雅之气的小老头。他今天讲解的内容似乎是关于古典诗词中的情感。

老教授在黑板上挥毫泼墨，重重写下了两个遒劲的大字：爱情。

底下的学生间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和窃笑，大学课堂讨论爱情，总是能轻易勾起年轻人心中的涟漪。

楚砚单手支着下巴，姿态闲适，对这个主题似乎并无太多触动。然而他身边的楚虞，却在看到那两个字时背脊几不可查地挺直了些，眼神倏地亮了起来，专注地看向讲台。

楚砚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觉得有趣极了。他撕下一张纸拿起笔唰唰写下几个字，然后趁老教授转身的间隙用手指轻轻推到了楚虞面前。

纸条上写着：【虞哥，这么好学？】

楚虞低头看完，侧过脸看了楚砚一眼。楚砚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眼角眉梢带着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戏谑。楚虞沉默地拿过笔，他的字迹一如他本人，锋利而沉稳，在纸条下方工整地写下回复然后又推了回去。

【你不教我。】

直白且再次暗含指控。

楚砚看着这行字，仿佛能看到楚虞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心底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继续写：【实践出真知。】

楚虞：【理论指导实践。而且你并没有给我太多实践的机会。】

两人一来一回，完全沉浸在这种幼稚又隐秘的纸条游戏中，自以为动作隐蔽，却不知讲台上那位经验丰富的老教授早已将台下的一切尽收眼底。毕竟楚虞这个气质非凡的“超龄学生”，实在太显眼了。

老教授扶了扶眼镜，目光在楚砚和楚虞之间转了一圈，忽然停下了讲课，清了清嗓子。

“后排靠窗那位穿白衬衫的同学旁边，对，就是笑得挺开心的那位同学，”老教授精准地点名，“请你来回答一下在你看来爱情是什么？”

整个教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楚砚身上。楚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站起身。楚虞倒是微微弯了弯嘴角。

【爱情是一种复杂的情感体验，由激情、亲密和承诺三大要素构成，其本质是人际吸引的最高形式，兼具生物本能与社会文化属性。】系统只会百度百科，一点也指望不上。

“爱是什么？”

楚砚重复了一下这个极其宽泛的问题，沉吟了片刻。无数世界的经历、无数擦肩而过或短暂停留的面孔在他脑海中飞速掠过。他笑了笑，给出了一个同样宽泛的答案：“在我看来，爱是瞬间。”

这个回答让教室里的同学们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老教授倒是颇有兴趣：“哦？瞬间？这倒是有点意思，能详细解释一下吗，爱情难道不应该是永恒持久的吗？”

楚砚想了想，语气平静地开口：“我以前读过一本书，里面有句话大概是这么说的：‘当我说永远，不是指时间的无限延续，而是指某些时刻的质量，这些时刻如此完美，足以超越时间本身。’”他顿了顿，试图解释得更清晰些，“我觉得爱情或许就是这样。它并非一种持续燃烧的恒定状态，而是在无数个平凡的流逝中突然闪现的瞬间。这些瞬间，构成了所谓的永远。它们的光芒足够强烈，以至于能照亮并定义整段关系，甚至让人错觉那幸福是永恒的。”

他的解释带着点哲学式的抽象，有些同学听得云里雾里。但坐在他旁边的楚虞，瞳孔却微微收缩，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他听懂了楚砚话里的含义。

永恒并非是时间的绵长，而是那些璀璨的瞬间照亮了时间的荒芜。

楚虞拿过那张他们传纸条的纸，翻到空白的一面，将楚砚刚才引用的那句话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

他看着那句话，沉默了几秒，然后再次拿起笔在旁边郑重地写下一行字。写完后，他将纸条推到了刚刚坐下的楚砚面前。

楚砚低头看去。

在那句话的下方，是楚虞锋锐而清晰的笔迹：

【所以，我有给你留下过这样的时刻吗？】

换句话说，楚虞是在问：楚砚，你有在某些这样的时刻里爱过我吗？

楚砚看着这行直接到几乎莽撞的问话，微微一怔。他侧过头对上楚虞的目光，那双锐利冷静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一种罕见的紧张和探寻。

楚砚忽然笑了起来，他拿起笔在那行问题下面干脆利落地打了一个勾

他当然有过那样的时刻。或许是在楚虞笨拙却认真地学习约会，在与他格格不入的游乐场里陪他玩遍项目的时候；或许是在摩天轮升至顶点，楚虞生涩却坚定地吻上来的时候；或许是在此刻，这个在外呼风唤雨的男人像个固执又忐忑的学生，在课堂上问他“有没有一刻爱我”的时候。

这些真实发生过的瞬间，也的确璀璨过。

至于这“爱”是否符合世俗的定义，楚砚并不在乎。他只知道，这些瞬间的质量已经足以在他的漫长的记忆里留下印记。

楚虞看到那个勾，紧绷的肩膀似乎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下来，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那细微的紧张已然化开，冰层下有了微不可察的流动。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写满了对话的纸条折好，收进了衬衫胸前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讲台上，老教授还在侃侃而谈，从《诗经》的“关关雎鸠”讲到汉乐府的“上邪”，试图为“爱情”寻找更多古典的注脚。

楚砚却有些走神了。

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长生者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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