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明背靠着大树,低着头,看向落在?远处地上的横刀。此时没有风,垂在?他面前的乱发却持续不?断地左右晃动。
我是不?是逼他太狠了,白?朝驹有些心虚,手里的剑也不?自觉地往后收了半寸。
也许是我下手太重?了,从前的比试,他向来都能胜得不?费吹灰之力。如今被我轻而易举的打败,心里落差一定?很大吧,他会不?会就此怨恨我了?
公冶明用力地晃了下脑袋,把面前的乱发甩到两侧。抬起头,乌黑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今夜所有的月光。
他的眼角往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嘴角也向上扬起着。
“你看,你已经比我厉害了,不?需要我保护你了。”
他竟是笑着说这话的,一时间,白?朝驹的鼻子酸得厉害。
他赶忙握紧手里的剑,在?公冶明说出离别的话之前,抢先说道:
“我现?在?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跟我回去!”
夜过五更,东方既白?,山海卫的城门又开了。
太子牵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从卫所外走来。枣红马上坐着个人,闭着眼睛,扒倒在?马背上,睡得安详。
门口的士兵正要向白?朝驹大声行礼,被他慌忙拦住。
“将军忙活了一整夜,刚刚睡着,万万不?能吵醒他。”
士兵们了然地点头,帮着他一起把公冶明护送到住所,安放在?床上。
待士兵走后,白?朝驹又将屋子的门窗细细查看了番,确保屋里的人不?会有偷偷逃跑的可能。
整整一夜没睡,白?朝驹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他赶忙回正房,在?床上躺下,想着小憩一会儿,等公冶明醒了,就把昨天没说清的事好好说说。
什么无颜见我,什么十恶不?赦,他究竟是把自己想象成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了?
据禹豹所言,龙勒山的事疑点颇多。尤启辰以为公冶明死了,才命人将他的尸体丢出营外。究竟是谁在?谎报他假死的消息?还有被他杀死的康铁,难道一定?无辜吗?
倘若报告康铁死讯的,和?谎称公冶明已死的人是同一人,那个人才是那个真正的穷凶极恶之人,是他有意要将公冶明活活害死,才令得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却还觉得无颜见我。他不?会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是被人害的吧?等他醒来,我一定?得好好劝他……
白?朝驹想着小憩一会儿,不料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白日,醒来已是黄昏。
他慌忙走出院子,看到几名士兵端着餐碗,从公冶明的屋子出来。
“将军已经醒了?”白?朝驹问道。
“回殿下的话,已经用过晚膳,将军说要歇息了,不?让别人打搅他,尤其是……”士兵说着,却欲言又止。
“尤其是什么?”白?朝驹追问道。
“尤其是……不?能让太子殿下进去。”士兵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白?朝驹,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慌忙又补充道,“这话是将军说的,殿下若是想进去,咱们也不?敢拦着。”
白?朝驹深吸了一口气,对士兵道:“你们先出去,在?院子门口守着,不?准别人进来,接下来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和?外人说。”
士兵连连点头,端着碗筷,站到了院子门口,关上院门。
白?朝驹走到东厢房前,轻轻敲了敲门,故作不?知情的样子,对屋内柔声道:“我来看你了。”
果?真如士兵所说那样,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真睡下了?可他刚吃完饭,就算睡下了,也不?可能这么快睡着吧?
白?朝驹绕到窗户前,伸出手指,无声无息地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小洞。
透过小洞往里看,屋子内黢黑一片,没有半点烛火,看起来真像是有人睡下了的样子。可白?朝驹看到了屋内的床,床铺上空荡荡的,半点人影都没有。
难不?成他又跑了?白?朝驹难以置信地想着。
不?会的,门窗都好好的关着,他刚刚才吃过饭,应当没机会出去,或许是我看走眼了。
白?朝驹来不?及细想,一拳打断门闩。巨大的动静响彻夜空,他急匆匆地破门而入,点燃了桌上的火种。
昏黄的烛光充满了不?大的屋子。白?朝驹穿过门厅,走进卧室。烛光并不?算亮,微弱地照着白?朝驹面前,角落的阴影在?烛光下显得更暗了。
可正如他在?窗外看到的那样,卧室的床上空空如也,没有半点人影,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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