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的指尖还悬在半空,那道微弱电弧未曾熄灭,像一根细线,连接着她与方尖碑底渗出的蓝光。她没有收回手,反而缓缓前倾身体,掌心朝下,贴向那道裂痕。
艾德琳靠在石柱上,肩部已化作流动的光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锈蚀般的滞涩。她睁眼看了莉娅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残存的灵能压入地面,形成一道微弱的波动屏障——不是防御外敌,而是防止外界干扰侵入此刻的共振场。
莉娅的手掌触到碑面。
刹那间,整座方尖碑内部响起高频震颤,如同千万片晶片同时被敲击。她的右眼猛然刺痛,机械纹路自行激活,浮现出几何状的刻痕,层层展开,像某种古老接口正在解锁。
“不是影像……”她咬牙,“是脉冲。”
每一道量子脉冲都携带巨量信息,直接冲击神经回路。普通人接触瞬间就会脑死亡。但她体内那股百万匹级的磁场残流还在循环,与右眼纹路产生同步效应,竟将部分数据流转化为可解析的信号。
她看见了。
静滞长城从星域边缘拔地而起,无数金属板块拼接成环形壁垒,封锁着一团不断塌缩的暗红核心——那是热寂临界点。能量波形呈负极螺旋,压制熵增。
画面一转。
同样的结构,同样的频率,但极性反转。这一次,它不是镇压,而是引爆。星系中心被注入反物质种子,整个宇宙链式反应启动,所有物质归零,重置为初始状态。
“守恒与变革……同一技术。”艾德琳的声音断续传来,“就像双生圣剑,一斩封印,一斩重启。”
莉娅喉咙发紧:“谁来决定用哪一把?”
“不是人。”艾德琳闭眼,“是平衡。”
话音未落,碑体再次震动。这次不再是碎片记忆,而是一段完整铭文自基座浮现,由内而外亮起,符文形态融合机械教蚀刻与灵族古篆,每一笔都伴随着低频共鸣。
莉娅右眼纹路剧震,自动投射出一段图像——一棵由无数光丝交织而成的树状结构,枝干分叉、交错、断裂、再生,每一条路径都标注着时间坐标与文明演化等级。
世界线树状图。
雷煌曾在热寂核心见过的图景,此刻竟通过她的基因投影重现。
“这不是预知……”她喃喃,“这是记录。”
艾德琳猛地睁开眼:“你能看到全貌?”
“不,只能看到局部。”莉娅声音颤抖,“但我知道这图是谁留下的……他在最后一刻,把选择权拆解成了无数条可能。”
艾德琳沉默片刻,抬起仅存的左手,指向碑体另一侧尚未显现的凹槽。
“那里,原本该插着一把剑。”
莉娅认得那个形状。伏尔康血统传承中的终极信物——双生圣剑的残缺轮廓。
“可它碎了。”她说。
“所以需要新的持剑者。”艾德琳低语,“不是复制,不是延续,是补完未走完的路。”
莉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电弧仍在跳跃,却不再失控。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从觉醒到现在,她从未真正模仿过雷煌的战斗方式。她用的是自己的节奏,自己的共振模式,只是那种频率,恰好与对方遗留的磁场轨迹完全契合。
“如果我不是他……”她抬头,“为什么我能回应他的波长?”
艾德琳没有回答。
方尖碑基座的蓝光突然凝聚,一道模糊人影浮现,无声播放记忆影像——年轻的雷煌站在崩塌的星门前,手中握着断裂的圣剑,将碎片埋入地底。他回头望了一眼,仿佛穿透时空,直视此刻的莉娅。
“若有一天我的影子重现世间,”他的声音直接传入意识,“那必是有人走过了我未曾选择的路。”
影像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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