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的话音,如暮鼓晨钟,在五女心头轻轻敲响,余韵悠长,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道则,在她们各自的道心湖面上投下石子,漾开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满意吗?
何止是满意!
简直是……将她们内心最深处的、甚至连自己都未必清晰洞见的渴望,以一种温柔而霸道的方式,挖掘出来,捧在手心,用最熨帖的姿态,予以了最完美的馈赠!这馈赠并非简单的宝物赐予,而是精准地击中了她们灵魂中最柔软、最不设防的那一处。是渴望被认可的,便予其权柄与名分;是思念故土的,便予其乡愁与慰藉;是渴求羁绊的,便予其象征与纽带;是贪恋甜美的,便予其极致味觉的沉沦;是追寻力量与本真的,便予其血脉源头的共鸣。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无懈可击的完美。
这份看似公允、将一碗水端得平稳无比,却又为每一人都量身定制、各具特色的宠溺。
让她们心中的天平,在感恩与狂喜之后,彻底失衡,轰然倾覆。
凭什么?
凭什么师尊对别人,也能这么好?这份“好”,难道不是独属于我的吗?
那份独一无二、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恩宠,到底在哪里?此刻的“公平”,反而成了最大的“不公”!
古仙儿紧紧握着手中那枚非金非玉、触手温凉的“宗主亲传令”,令牌边缘繁复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她掌心微微发热。那上面残留的、若有似无的师尊的体温与气息,像是最烈的酒,灼烧着她的肺腑。她微微抬眸,视线如淬火的利剑,直刺向一旁宛若月宫仙子的林初颜,凤眸之中,战意如火,几乎要焚尽眼前的清冷。这令牌是权柄,是责任,更是她作为大师姐地位的象征,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哪怕是这个同样得到师尊“特殊”对待的二师妹!
林初颜的指尖,正无比珍惜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枚名为“爱疯14”的奇异法器,冰凉的触感下,似乎蕴藏着另一个世界的温度。她清冷的月眸中,寒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交织、碰撞,感受到大师姐灼热的视线,她毫不避讳地,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挑衅,迎上了那道目光。师尊懂她!这份懂得,胜过万千神通法宝,是她在这异界立足的、独一无二的底气!
涂山雅雅轻轻晃了晃皓腕上那根流光溢彩的“同心绫”,七彩霞光流转间,那股精纯而熟悉的师尊本源气息萦绕不散,仿佛师尊的手正轻轻搭在她的腕间。她嘴角勾起一抹颠倒众生、势在必得的媚笑,眼波流转间,将在场所有师姐师妹的神情尽收眼底。连结因果,心意相通?呵呵,正合我意呢,师尊……
楚灵儿兀自沉浸在口腔中那爆炸开的、仿佛将万千星辰碾碎融合的奇妙甜意里,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娇嫩的唇瓣,大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意犹未尽的渴望和“好想再要一颗”的纯粹执念。九转星辰糖……师尊那里,一定还有更多吧?
沐曦则是最为沉静的一个,她已将那滴蕴含着磅礴生机与轮回气息的金色本源精血,小心翼翼地纳入自身紫府最深处,以自身轮回道力缓缓温养。那万古不变、视众生如轮回印记的道心,竟因为师尊那句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无比真实哦”,而泛起了丝丝前所未有的涟漪。真实……何为真实?师尊的血脉,便是最接近本源的真实吗?
五道目光,五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炽烈的心意,在空中激烈碰撞、交锋,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火石在噼啪作响。没有言语,无需宣战,但彼此都清晰地读懂了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意味。
——从今天起,往日同门修行的情谊仍在,但在争夺师尊恩宠这件事上,我们,便是敌人了!
苏夜高踞座上,将下方五女的神色变幻、眼神交锋尽收眼底,他嘴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卷,又似在观棋之人,满意于棋盘上骤然风起的云涌。他轻轻挥了挥手,袖袍带起一阵清风,打破了那凝固而紧张的气氛。
“都回去好生修炼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莫要辜负了为师,也莫要辜负了这万法道碑开启的机缘。”
“是,师尊!”
五女闻声,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清脆或柔媚,却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某种被点燃的斗志。话音未落,已是五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冲天而起,如流星划破天际,带着满腔翻腾的心事与愈发坚定的目标,各自返回了属于自己的山峰。那离去的速度,竟比平时快上三分,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去消化这份厚重的“礼物”,以及礼物背后所带来的动力与……压力。
青云殿前,云雾缭绕,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余下淡淡的灵机波动,证明着方才的热闹。
李长剑从大殿角落的阴影中默默走出,来到阶下,对着苏夜深深一拜,那腰弯得极低,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狂热的崇拜,声音都因激动而带着些许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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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高明!实在是……高明至极!”
他心中翻江倒海,这等御下之术,不,这已经超越了寻常的御下之术,这是直指人心、洞察幽微的仙神手段!不费一兵一卒,未用半分强迫,甚至还让五位天之骄女般的亲传弟子感激涕零,同时又如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了她们更强的上进心与……争宠心。相比之下,凡俗王朝那些所谓的帝王心术,在这等手段面前,简直如同稚子玩耍,粗陋不堪!
苏夜淡然一笑,伸手取过旁边玉几上尚温的灵茶,轻轻呷了一口,氤氲的茶香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
“一点小手段罢了,投其所好,顺其自然。”
他放下茶盏,目光似乎穿越了层层云霭,望向了那几座因她们主人回归而注定不再平静的山峰,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与期待。
“热闹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宗门,也需要些活力才是。”
……
太阴峰。
此峰乃是苏夜亲自出手,引动九天星力,汇聚地脉极阴之气,专门为林初颜的玄阴圣体开辟的无上道场。整座山峰终年笼罩在宛若实质的银辉太阴之气中,寒气刺骨,寻常弟子莫说靠近,便是在方圆数里之外驻足片刻,也会感觉神魂都要被冻结。峰顶的主殿“广寒宫”,更是由万载玄冰玉髓砌成,殿内寒气逼人,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细碎的冰晶,呼吸间都带着凛冽的霜意。
林初颜独自一人,坐在冰玉雕琢而成的床榻上,身下并未铺设任何锦褥,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宫装传来,与她体内自行运转的太阴仙经相辅相成。然而,此刻她却感觉不到往日的宁静与冰冷,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的面前,静静地悬浮着那个巴掌大小、线条流畅的蓝色小方块——“爱疯14”。它与此地古朴、冰冷、充满修仙界风格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像是一把唯一的、闪烁着异界光芒的钥匙。
“爱疯……14……”
她低声呢喃,伸出微微颤抖的、如玉笋般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轻轻触碰着那个熟悉的、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标志。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却奇异地勾起心底最深处的温热。
眼泪,毫无征兆地,再次夺眶而出,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尚未滴下,便已在空中凝成了两颗晶莹的冰珠,摔落在冰玉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微响。
师尊……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来自哪里,知道我与这个世界的疏离,知道我那深埋心底、不敢与人言、甚至连自己都试图去遗忘的乡愁!
这份奖励,比任何帝阶功法,比任何能提升修为的仙丹神药,都要珍贵一万倍,百万倍!
因为它代表着……懂得!是灵魂层面的共鸣与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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