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青只能看到资料上先天性这几个字,以及吴首用蜡笔歪歪扭扭写的一首短诗——我身处在黑夜的玉米地里虫子啃食着我的脚皮我的尸体和血埋在小河里化作月亮的肥料死去我不是人只是一团坏死的胚胎国家艺术厅这场表演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演出了,而是路长青为这些疲倦的生命诵活诗。作为光,劝那些不能看见光的人向死而生。国家艺术厅吴首被碎星四个人送回了宿舍里。几人刚走到宿舍门口,他就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向前伸,“谢谢你,好心人。”待在他身后的周佩商握住他的前肩,踮起脚向前伸,拿回了自己的外套。感受到自己手中的外套被抽走后,他双手拍了两下,伸起一只手掌,“感谢各位,送到这里就行了!”周围散发的热气渐渐消退,吴首感觉到了冷意,他握紧拳头克制摸索的欲望,抬起脚往前走。突然,吴首闷哼了一下,大腿撞到了圆角桌子,血管被撞得发麻,隐隐作痛。“喂!老吴,你过分了啊!怎么这次连衣服都不穿了!”吴首的右耳传进舍友的批评声,他摸着桌子角,向左走了几步,小腿碰到了冰凉的床架,他转身用腘窝卡住床梁,伸开双臂躺了下去。不远处,吴首听到他舍友翻来覆去的压床声,像是欲言又止的难以忍耐。吴首心里默数了几个数。三,二,一。果然,辗转反侧的压床声停止了,转而成了舍友忍不住地叨叨:“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吴首双手交叠压在脑袋下,翘起二郎腿时,将撞伤的大腿压在下面,感受着淤青的痛感。“反正穿衣服也会扣错,干脆什么都不穿喽。”那头儿的舍友又翻了个身,砸吧了几下嘴巴,嘴里嘟囔着:“啧,真不知道小婉老师为什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变态……”腿上的撞痕被压麻,吴首失了滋味儿,又将双腿岔开,笑眯眯地自恋道:“估计因为我长得帅呗。”舍友小声地“切”了一声,似是不满意吴首所说的,“说不定我比你帅呢!”吴首从脑袋底下抽出自己压麻的双手,将因回血倒流而温热的手捂在自己冰凉的肚子上。“你吗?也就那身肥膘有得看吧。”吴首的舍友叫做张千泰,和吴首一样是先天性眼盲患者,但除了这点一样之外,两个人可以说是“天南地北”组合。吴首没张千泰这么胖,张千泰比吴首乐观。那头的张千泰被吴首这么一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像是烦人的蚊子一样哼唧着。“你天天闹着自杀,说吧,这次又因为什么放弃了。”张千泰的舌头终于舔到了话头,忘了吴首说自己胖的骂话,高扬的声调觅着吴首的回答。吴首撑起身子,“有个人说,看他的表演就不想死了,那我就看看呗。”张千泰像是觉得没劲了,声音含糊不清,“又是艺术厅表演啊,听了几回了,每次都能睡着……”吴首也叹笑着,“所以我也好奇啊,是谁给他的自信?”吴首他们和刚来两个月的崔氏两姐妹可不一样。他们天生就生在盲校那所囚笼里,手中拿着盲杖,书本是盲文,却不是未定义的盲盒人生。他们的路只有盲道这一条,看不见却被规定好,规定好又被各种车阻挡,阻挡后又失去方向,失去方向后又得到不到帮助的,被众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的人生。一开始国家艺术厅宣布推出“关爱日活动”时,他们作为被选中的观众特别期待。当天晚上,张千泰都没有睡觉,吴首也放下了他手中同命运驳论的蜡笔。但,表演很糟糕。他们这群瞎子像傻子一样坐在台下,听着台上的艺术家唱着海阔天空,唱着鸟语花香。他们没有失望,而是无措。该欢呼吗?又该欢呼什么?只能选择装睡。与其无措,不如错过。他们的人生落点就像是腐烂的下水道,艺术厅里的那群艺术家在井上低头看着,然后用手帕捂住口鼻,唱着——上来吧,快来闻闻这上面的空气多新鲜。很久,久到闹钟里报的时是晚上九点。吴首的耳朵微动,旁边那头的床又开始吱吱作响。吴首在心里默数了三秒,那头的张千泰憋不住出了声:“你说这次的表演会好听吗?”吴首翻了个身,“你每次都能睡着,还这么期待干嘛?”张千泰嘿嘿笑了一下,像极了小人得志的腔调,“因为我感觉到了你在期待。”“能让你这个丧气鬼期待的表演,我这次肯定不会睡着。”吴首的手不自觉放在胸口,我在期待吗……空气里染上吴首一声失笑,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那就期待吧。盲校的日子平平淡淡地继续着,不留任何碎星来过的痕迹。在稀疏平常的一天天度过中,迎来了关爱日那一天。国家艺术厅对于盲人观众有严格的要求限制,观众年龄必须在十八岁和二十五岁之间的青年,其余的盲人只拥有艺术厅演出网上首播免费观看的资格。有正式出席资格的学生也不多,仅仅是吴首他们三个青年盲人班,只有一百五十人可以作为这次的观众。吴首扣上衬衫的纽扣,套上一件外套,戴好艺术厅颁发的帽子,在简小婉的带领下上了大巴车,正式前往艺术厅。鞋面踏入大理石砖发出的摩擦声压着他们的脊背,鼻尖萦绕着丝丝缠绵的古香迫使他们低下了头。空旷的大堂里琉璃灯管穿风而咣当,扼住他们的心脏低语着欢迎。吴首的肠肉绞在一起,双耳灼烧着,明明穿着衣服,他却觉得自己身无一物,倍感羞耻。当他的屁股缩在软垫上,一滴汗水从吴首的帽中溜出滑落,逃出宛若火炉的帽芯。周围鸦雀无声,就连之前的报幕声都不复存在了。原来他们已经不重要到这种地步吗?忽然,吴首的耳朵微动,空气的沙尘摩挲着聚拢成一根线被人扯住了。一根吉他弦弹动,吴首的生命倒计时开始了。随着弦动,悲伤的吉他旋律像是冥河里的孟婆汤灌入了吴首的胃。在低沉的吉他旋律中,一张唇混着黏膜口水的撕拉声张开唱着——子弹上膛枪里射出射中了我双眼的上方手握枪管重弹子弹射中了我心脏的破窗怎么遍体鳞伤空茫的男声带着吴首来到了梦里的那片玉米地里。他穿着手术病号服在奔跑,脚趾缝里插着湿泥,衣服的系带在身后飘着。他慢了下来,赤脚的泥粘满了玉米秸秆的叶,硬的但不疼。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仿佛与天边接壤拥抱。最后他站在那里转过身,空洞的眼眶流着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泪,他用手指沾了下喂进了嘴里,腥的苦的咸的。他尝不出来,他要看啊!他要看!透明的是泪,红的是血!让我看啊!我要看看看看看啊!悲伤的旋律让吴首陷入了不堪的回忆,他突然对那个诺言有些失望。突然,旋律戛然而止。轻调愁嗓的吉他里滚出一丝电流,“砰”得一声吊镲响,粘稠的口水被电吉他吞没,嘶吼爆裂的男声咆哮唱着——去死吧视线杀死我的双眼抹杀这个世界过了今晚全都毁灭金属从歌唱者的嗓子里钻出来,安静的大厅里激烈密集的架子鼓和电吉他碰撞在一起,震耳欲聋。原本窝在座位里的观众通通吊起了他们的眉毛。疯狂的嗓音持续咆哮着,他在发泄,他在叛逆,他叫喊着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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