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崩塌的废墟尚未清理干净,萧无涯便被安置在了一处临时开辟的僻静洞府内。身体的外伤在灵药与自身强横体魄下迅速愈合,但精神上的损耗与那“煞血横空”残图带来的冲击,却如同附骨之疽,在夜深人静时悄然反扑。
是夜,月隐星稀,万籁俱寂。
萧无涯刚刚运转完三个大周天的《破邪剑谱》,将体内煞气勉强安抚下去,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石壁上,眼皮沉重如山,很快便沉沉睡去。
然而,睡眠并非净土。
**“涯儿…快跑…!”**母亲凄厉的呼喊划破黑暗。
**“无涯!记住这煞气!用它…复仇!!”**父亲临终前扭曲而充满恨意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青溪村冲天的火光,乡亲们临死前的惨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味…无比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熟悉的灭门惨状再次将他拖入噩梦的深渊。但这一次,梦魇并未止步于此。
景象陡然变幻!
他仿佛置身于云墉城那巨大的尸坑之底,周围是堆积如山的、被剥去脸皮的尸体。那些尸体突然动了起来,伸出苍白浮肿的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向下拖拽。他低头看去,那些尸体的脸,赫然变成了林风、变成了玄素素、变成了紫阳真人!他们眼神空洞,流着血泪,无声地控诉着:“是你…是你引来的灾祸…是你身上的煞气害死了我们…!”
“不!不是的!”他在梦中嘶吼,拼命挣扎。
尸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蜀山紫阳峰。无数同门师兄弟手持利剑,将他团团围住,眼神冰冷而厌恶。玉衡真人站在高处,厉声宣判:“萧无涯身负凶煞,勾结魔道,毁我蜀山清誉,罪无可赦!杀!”
万千剑光如同暴雨,向他倾泻而来!
就在这绝望之际,一道暗红色的剑影凭空出现,轻易绞碎了所有袭来的剑光。那《戮魔十三剑》第二式“煞血横空”的残图自主浮现,散发出诱人的光芒。一个充满蛊惑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看见了吗?只有力量!绝对的力量才能让你活下去!才能杀光所有想害你的人!接受它…拥抱这煞血之力…你将无所不能…”
那声音如同魔音贯耳,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梦中的萧无涯看着自己的双手,煞气开始不受控制地奔涌,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充斥全身,伴随着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
“啊——!”
萧无涯猛地从石榻上坐起,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如同擂鼓,眼中残留着未散的血丝与惊悸。煞气在体内剧烈波动,皮肤下的纹路再次隐隐浮现。
又是噩梦!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实,都要可怕!尤其是最后那《戮魔十三剑》的蛊惑,几乎让他心神失守!
他立刻手掐印诀,全力运转《破邪剑谱》“清心式”,口中低声诵念清虚所授的《静心咒》。淡淡的金光自他体表浮现,试图驱散那萦绕不去的梦魇与心底滋生的戾气。
然而,收效甚微。那源自剑胚深处、被外界魔气引动,又经《戮魔十三剑》残图催化过的煞气异动,绝非寻常静功能完全平息。梦魇中的场景和那蛊惑之音,依旧在他脑海中盘旋。
洞府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紫阳真人的声音隔门响起:“无涯,又发作了?”
萧无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沉声道:“师尊,弟子无事。”
石门无声滑开,紫阳真人走了进来,看着弟子苍白而紧绷的脸色,以及周身那难以完全收敛的煞气波动,眉头紧锁。他抬手打出一道探查灵诀,片刻后,脸色更加凝重。
“煞气侵扰神魂,梦魇缠身…这是《戮魔十三剑》的煞念在作祟,它感应到你这具完美的‘剑胚宿主’,正在本能地诱惑你,试图将你拉入它的杀戮之道。”紫阳真人一针见血,“寻常的《静心咒》和‘清心式’,只能治标,难以根除。”
萧无涯心头一沉:“师尊,那弟子该如何应对?”他不能每次都靠着意志硬抗,长此以往,他怕自己终有崩溃或被侵蚀的一天。
紫阳真人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单靠你自身心法与阳佩,已不足以完全抵御这日益增强的煞念反噬与《戮魔十三剑》的诱惑。你需要更强的‘锚’,来定住你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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