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浸了墨的绸缎,将青城山裹得密不透风。后殿的烛火摇曳不定,映得墙上剑影忽明忽暗,空气中除了烛油燃烧的微香,还残留着前殿未散的血腥气,像一根细针,时时刺着在场众人的神经。
玄机子遣弟子清理了后殿偏室,又命人端来三碗热茶。萧逐月接过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却未急于饮下——他目光落在偏室角落,那里捆着被堵住口鼻的刀疤汉子,正是白日擒来的天影教徒。此人被清风用牛筋绳捆得结结实实,脚踝与手腕处的绳子深深勒进肉里,此刻正垂着头,肩膀却不住轻颤,不知是怕还是在盘算脱身的法子。
“萧少侠,今日多亏你与沈姑娘、清风小友出手,否则青城派的基业,怕是要毁在老夫手里了。”玄机子坐在主位上,拂尘搭在膝头,银丝上还沾着几点未擦净的血污,衬得他原本红润的面色添了几分憔悴,“只是那太极图……”
他话未说完,便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本该挂着存放太极图的紫檀木盒,如今却空空如也。沈清寒瞧出他的忧虑,放下茶碗道:“掌门放心,白日混战中,我已见您将木盒藏入内衫,天影教并未得手。只是他们既已摸清青城派的虚实,下次来犯,怕是会带更多人手。”
萧逐月点头,目光转向刀疤汉子,声音沉了几分:“当务之急,是从他口中问出天影教的后续计划。清风,解开他的布条,注意防备。”
清风应了声,从腰间抽出短刀,缓步走到刀疤汉子身前。刀刃贴着汉子的脸颊划过,吓得对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清风手腕微转,挑断了堵住他嘴的布条,却仍用刀背抵着他的咽喉:“老实点,我家少侠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敢有半句虚言,这刀可不长眼。”
刀疤汉子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时蹭到冰凉的刀背,身子抖得更厉害。他抬眼扫过萧逐月与玄机子,最终落在萧逐月身上——白日里萧逐月对战紫面修罗的狠劲,他看得一清二楚,此刻哪里还敢逞强,忙不迭开口:“各位英雄饶命!我……我只是天影教的小头目,知道的不多啊!”
“少废话!”萧逐月将流风剑往地上一顿,剑脊撞在青砖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震得烛火又是一阵摇晃,“天影教此次派左右护法来青城,除了夺太极图,还有什么目的?你们教主在哪?后续还有多少人手会来?”
一连串问题抛出来,刀疤汉子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他张了张嘴,却迟迟不肯回答,眼神闪烁着看向地面。清风见状,刀背又往下压了压,逼得他脖颈后仰:“快说!再磨蹭,我现在就废了你!”
“我说!我说!”刀疤汉子终于撑不住,急忙喊道,“教主他……他在黑木崖闭关,要等左右护法带回太极图,才会亲自下山!后续来的人手,是教中的‘影卫营’,约莫有三百人,此刻应该在山下二十里的破庙里待命,只等护法的信号就上山!”
玄机子闻言,眉头拧得更紧:“影卫营?那不是天影教最精锐的死士吗?竟派了三百人来……”
沈清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他们既要夺太极图,又带这么多死士,恐怕不只是为了打开玄元秘境。掌门,您可知玄元秘境中除了绝世武功,还有别的东西?”
玄机子愣了愣,随即摇头:“老夫只知太极图是开启秘境的钥匙,至于秘境里的具体情形,历代掌门只传口诀不传细节,老夫也未曾见过。只是听师父说过,秘境之中有‘戾气’,寻常人进去,怕是会被戾气所控,迷失心智。”
萧逐月目光一沉,转向刀疤汉子:“你可知玄元秘境的入口在哪?天影教要那绝世武功做什么?”
刀疤汉子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入口……入口在青城后山的‘锁龙洞’,只有用太极图才能打开。至于教主为什么要绝世武功……我听护法们私下说,教主想……想统一江湖,还要用秘境里的‘玄元石’,炼制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清风忍不住惊呼出声,“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种鬼话?”
玄机子却面色凝重:“玄元石……老夫倒是在古籍中见过记载,说那是上古奇石,能聚天地灵气,却也藏着极重的戾气。若真用来炼药,怕是会酿成大祸。”
萧逐月沉默片刻,突然盯着刀疤汉子的手腕——那里露出一截黑色的纹身,像是一条扭曲的蛇,蛇眼处还嵌着一点红色。他心中一动,问道:“你手腕上的纹身,是天影教的标识?不同职位的人,纹身是不是不一样?”
刀疤汉子下意识缩了缩手腕,却被清风按住。他只好点头:“是……是标识。普通教徒是黑蛇,小头目是红蛇眼,护法是金蛇鳞,教主是……是三头蛇。”
“三头蛇?”沈清寒眸色微变,“我曾在一本西域古书中见过,三头蛇是‘冥教’的图腾。天影教的教主,难道与当年被灭门的冥教有关?”
这话一出,玄机子猛地站起身,拂尘上的银丝都抖了起来:“冥教?你说的是三十年前,因修炼邪功屠戮武林,被七大派联手剿灭的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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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汉子听到“冥教”二字,身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神里满是恐惧,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别……别提冥教!教主说……说谁提冥教,就把谁扔进‘毒蛊池’!”
萧逐月见他反应异常,知道这里面定有隐情,正要追问,忽听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青城弟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声音发颤:“掌门!不好了!后山……后山锁龙洞方向,有绿光!还有……还有惨叫声!”
“什么?”玄机子大惊,快步走到门口,朝着后山望去——夜色中,果然有一缕淡绿色的光芒从后山方向升起,那光芒透着一股诡异的寒气,即使隔了老远,也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萧逐月与沈清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萧逐月提剑起身:“掌门,我们去后山看看!清风,你看好这人,别让他跑了!”
清风点头,将短刀架在刀疤汉子的脖子上:“放心,他跑不了!”
玄机子也抓起拂尘,对殿外的弟子吩咐道:“传我命令,所有能动的弟子,都去前殿集合,严守山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吩咐完,他便跟着萧逐月与沈清寒,朝着后山快步走去。夜色中的山道崎岖难行,两旁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影子投在地上,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缕绿光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腥气,以及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前面就是锁龙洞了。”玄机子指着前方一处隐蔽的山洞,压低声音道,“那洞常年被藤蔓遮掩,若不是有绿光,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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