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深觉有理,坐在马车里,一边流泪,一边五内俱焚一般熬着等着。没多久傅临渊就出来了,扯扯衣襟,掩面前行。穿过两条街,又进了另一个染布的工坊。
开门的是个娇媚动人的小娘子,娇滴滴地拉着傅临渊进了门。胡作非为了一阵再次出来。
李氏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在倒流一般,指甲死死掐在掌心里,命令马车悄悄跟上。
原以为他要直接回府,不曾想,傅临渊又去了一个铺子,光天化日地逗弄一个俊俏的小学徒,手粘在学徒的腰上,两人往后堂去了。
两个外室和一个男倌,这还得了?
李氏浑身冰凉,率先回了家,命人烧一桶热水,待傅临渊回来伺候他沐浴,趁着他泡在热水桶中昏昏欲睡时,李氏拿着剪子下了死手!
她一手拿着血淋淋的剪子,一手捏着脏肉,跑出了府。寻了一个无人之处,将血肉抛得远远的:“腌臜东西,就该喂野狗!”
桑落看看傅临渊:“到了今时今日,傅大人可后悔了?”
傅临渊恨得牙痒痒的,正要开口唾骂。儿子傅郢骑着马赶了回来。
傅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双手捧着一个大大的布包,里面装满了雪,他拆开布包,抖开雪层,里面是用白布裹着的血肉。
“桑医官,快请看看!”
正说着,一个披头散的妇人握着剪子冲了进来,一见桑落孱弱的模样,心中怒火中烧,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血淋淋的剪子:“你都这样了,还要找女人?!我就知道你对这个女大夫念念不忘!看我不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第213章为桑落执刀
不等李氏的剪刀探过来,风静已经出手将她整个人撂翻在地。三两下就将人捆起来扔进柴棚里。
“拖去送官!”傅临渊斜撑着身体,苍白的嘴唇哆嗦着喊起来:“嫉妒成性,谋害亲夫,刺杀命官!”
“父亲——”傅郢抓住他,低声嗫嚅着,“送不得!送不得!”
父亲只是个七品官,没有同门也没有恩师,一切都要靠傅郢自己。朝廷若给李氏定了罪,他科考就难了,投在任何人门下,都不会被重视,将来要想娶个世家的小姐,也不会配嫡女。
傅临渊又痛又怒,哪里知道儿子心中的弯弯绕绕,只当他还念着母子情深,颤巍巍的手将傅郢一推:“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傅郢一个趔趄,险些撞上桑落,好在风静伸手将他提溜了起来。
“还治不治伤?”桑落靠坐在圈椅,心跳似乎更快了,随着心跳声,眼前的景象也一胀一缩。
毒开始侵蚀视神经了。
“还请桑医官为我父亲治伤!”傅郢恳切地说着。
“残肢呢?”桑落问道。目光扫向院子里的人,乌泱泱的,像蚂蚁一般,来来回回。
为何不见颜如玉?他去了哪里?
“在这儿!”桑陆生捧着个瓷碗挤进来。
白布裹着血肉,被晶莹剔透的冰雪覆着,白红的颜色,倒像是一道冰镇菜肴。不知谁“噗嗤”笑出声,又慌忙捂住嘴。
桑落揭开白布,仔细观察那血呼哧啦的肉。
绣衣指挥使出马,太医局十三所,几乎都来了人。医正和太医们都围了过来,踮着脚,伸着脖子,二十来双眼睛,齐聚于那一截肉。
“能用。”她说。
围观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什么叫能用?
是切片炒来吃的“能用”,还是炸干封在喜盒里的“能用”。
总不能是能接回到身体上的“能用”吧?
傅临渊揪着锦被呆呆地看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动动嘴唇:“能——能接回去?”
桑落点点头:“能接。”
众人炸开了锅。
“荒唐!简直荒唐!”王医正的小鼻子冷笑着直抖,“《金匮要略》有云‘断者不可续也’,华佗再世也不敢夸口接此秽物!”
李太医捋着山羊胡嗤了一声:“桑医官莫不是病坏了脑子?当年突厥王子断指溃烂,太医院三十人守了三天三夜,最后还不是......”他故意拖长尾音,瞥向傅临渊下身的血污。
一个女娃娃,不过是在汲县救了几个灾民,太妃赏她这个官职,是看在她是个女儿身,能做这些事不容易,圣旨也说了,褒奖的是品德,至于医术嘛......
众人不约而同地打量起她来。
这要死不死的样子,一阵风就能吹倒,还能治病?
自古断肢就没有成功续上的。
她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就要夸这海口?
“桑医官,”王医正上前来,白白净净的脸上,小眼一瞪,小嘴一翻,说得甚是义正严词,“我知你平日有些看男病的本事,可傅大人乃朝廷命官,你为了在太医局出头,黄口胡言,我是万万容不了你的,即便是太妃做主,我也要在吏部那里写你一本!”
“我并非空口胡言。”桑落说几个字,就需要倒一口气,“残肢存于雪中,保存完好,切口平整,接回去很容易。”
“容易?”孟医正冷笑道,“你当自己是女娲抟土造人么?”
王医正见有人声援,越得意:“桑医官,本官劝你切莫一意孤行。”
“我若接成了呢?”桑落软软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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