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几步,站在云歌面前,“再说一遍。”
云歌仰头,盯着他,“一旦你治好陵哥哥的病,我,云歌就嫁给你,孟珏。若有食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替云歌拂去肩头的落花,将指间的合欢花仔细插在了云歌鬓间,“此花名为合欢。”
云歌一声不发,任由他摆弄。
“你要我什么时候进宫看皇帝?”
“明天。你下朝后,就说有事禀奏,于安会安排一切。”
“好。”
“还有一件事情,陵哥哥的病,不许你泄漏给任何人。”
孟珏笑着摇头,“云歌,你怎么这么多要求?我究竟是该答应你,还是索性直接拒绝?省得我答应了你,你还觉得是你吃亏了。”
云歌的声音冰冷,“我没有指望你会慷慨应诺,你还要什么?要不要我现在宽衣解带?”
孟珏的声音没有丝毫怒意,淡淡说:“来日方长,不着急。可是我现在还真想不出来要什么。”
云歌的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
孟珏轻叹了口气,笑道:“这样吧!日后,你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早已经城池尽失,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云歌讥讽地说:“不愧是生意人!好。”
迅疾转身,一刻都不想逗留地飘出了孟珏的视线。
孟珏静站在紫藤花架下,一动不动。
冷月寂寂,清风阵阵。
偶有落花飘下,一时簌簌,一时无声。
立的时间长了,肩头落花渐多。
晚饭已经热了好几遍,孟珏却一直未回。
三月提着灯笼寻来时,只看月下的男子丰姿隽爽,湛然若神,可身影孤寂,竟显黯然憔悴。
三月的脚步声惊动了他,孟珏转身间,已经一切如常。
三月只道自己眼花,公子风姿倜傥,少年得志,何来黯然憔悴?笑道:“晚饭已经备好了,不知道公子想吃什么,所以命厨房多备了几样。”
孟珏温和地说:“多谢你费心。你亲自去见一月,让他想办法转告大公子,就说‘立即办好那人托付他办的事情,不论以何种方式、何种手段,越快越好。’”
三月恭身应道:“是。”
孟珏又道:“从今日起,你们几个行动要更谨慎。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在长安城一日,就不许称呼彼此小名。没有我的许可,也不许你们来往。”
三月道:“我明白。公子不希望他人从我们身上,判断出大公子和公子关系亲密。我们和大公子身边的师兄妹私下并无往来。”
第二日,孟珏依照约定,请求面见刘弗陵。
六顺领孟珏踏入宣室殿时,云歌笑意盈盈迎了出来,如待朋友、宾客。
行走间,衣袖中无意落下几朵合欢花,轻旋着散落在殿前的金石地上,云歌每走一步,都恰踩到花上,将花踏得粉碎。
云歌笑福了福身子,“孟大人,请随奴婢这边走。”
孟珏含笑,视线淡淡地扫过云歌脚下的碎花,“有劳姑娘。”
起先,在大殿上,在龙袍、龙冠的遮掩下,看不出来刘弗陵有什么不妥。可此时一袭便袍,刘弗陵放松了心神半靠在坐榻上,孟珏立即觉察出他眉目间强压着的病痛。
孟珏磕头行礼,刘弗陵抬手,让他起来,“多谢你肯给朕看病。”
刘弗陵语气真诚,孟珏道:“是臣该做的。”
云歌搬了坐榻给孟珏,笑请他坐。
刘弗陵道:“云歌和朕说了你的要求,虽然有些难,不过朕答应你。”
孟珏笑意变深,看向云歌,目中有讥嘲。
云歌眼中有了惊惶,笑容下藏了哀求。
孟珏目光一扫而过,笑给刘弗陵磕头:“谢陛下。”
孟珏跪坐到刘弗陵身侧,“臣先替陛下把下脉。”
孟珏一边诊脉、察气色,一边细问于安,刘弗陵的日常作息、起居。
云歌安静地跪坐在刘弗陵另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孟珏的一举一动。
孟珏又询问张太医用什么药,用什么法子治疗。张太医一一回答。孟珏听到张太医描述的针法,眼内掠过一丝诧异。
医术上,很多东西都是“传子不传女”的秘密,张太医虽非心胸狭隘的人,可毕竟不了解孟珏,对针灸的具体方法,自不愿多说。只约略说明在哪些穴位用针,大概医理。
不想孟珏听后,说道:“以水沟、内关、三阴交为主穴,辅以极泉、尺泽、委中、合谷通经络,治疗胸痹十分不错。不过,太医的治法是本着‘正气补邪’的‘补’法。为什么不试一试‘启闭开窍’的‘泻’法呢?用捻、转、提、插、泻法施术。先用雀啄手法,再用提插补法,最后在各个要穴施用提插泻法。”
张氏针灸闻名天下,孟珏却随意开口批评,张太医先有几分不悦,继而发呆、沉思,最后大喜,竟然不顾还在殿前,就手舞足蹈地想冲到孟珏身旁仔细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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