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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缚蛇者(第2页)

而厂房的铁皮墙还在“噗噗”冒白烟,弹孔密密麻麻,像块被虫蛀烂的筛子。墙上的红蛇涂鸦被血浸得发胀,蛇眼的血珠混着脑浆的白,在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像条刚吞了人的活蛇,正从墙里往外渗血。李凯的机枪声渐缓,枪管的青烟裹着红土渣往上飘,在橡胶林的上空凝成团灰云,把“压制”两个字压得沉甸甸的,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上!”

杨文鹏的吼声还卡在喉咙里,身体已经像被弹弓射出的石子窜了出去。战术靴蹬在立柱锈坑的瞬间,整个脚掌的肌肉都在震颤——那坑是被炮弹崩的,边缘卷着锋利的铁皮,靴底的防滑纹死死咬住里面的红土渣,把半寸深的土都带了起来,在空中撒成道细小的红雾。他的右手攥着攀爬绳的纤维,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绳上的蜡被体温熔得发黏,顺着掌心的老茧往下淌,在手腕的战术手环上积成小蜡珠,被绳的拉力拽得直颤,像颗快坠的泪。

攀爬绳被拽得“嗖”地绷成直线。不是顺滑的紧,是纤维被强行拉伸的嘶鸣,每根绳丝都在震颤,发出“嗡嗡”的轻响,像无数根绷紧的琴弦。绳头的铁钩咬住横梁的刹那,发出“咔哒”的脆响——那钩尖淬过火,泛着冷白的光,死死嵌进横梁第三道锈缝里,把缝里的碎玻璃碴都刮得飞了出来,碴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坠向地面时,正对着铁架上女孩们的炸药包,却在半空中被杨文鹏荡起的腿踢飞,“叮”地撞在油桶上。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带着股狠劲。不是轻盈的荡,是像被无形的手猛扯的沉,战术背心里的弹匣互相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右肩的护具蹭过横梁垂下的锈铁链,链环被撞得“哗啦”乱响,有节锈得最厉害的链环直接崩开,带着火星坠向地面,砸在堆积的铁桶上,发出“当”的闷响。荡到最高点时,他的腰突然往回拧,像只蓄力的猫,右手的破门斧顺着惯性反劈出去——那斧刃上还沾着昨夜红土坡的泥,磨出的缺口里卡着半片干枯的橡胶叶,此刻随着斧刃的挥动,叶尖的锯齿先刮过麻绳的表层,发出“沙沙”的轻响,随即斧刃的钢面重重咬进绳结。

“嗤啦——”

那声音像块浸了血的布被生生撕开。麻绳不是被利落斩断的,是纤维先被斧刃碾得发毛,再被猛地劈裂的碎——这绳被血泡了太久,里层的纤维早成了深褐,混着女人的血痂和横梁的锈渣,此刻被劈开的断面处,还挂着几缕带血的丝,像没扯断的筋。绳结松开的瞬间,悬着的女人突然往下坠了半寸,不是匀速的落,是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把,身体在空中晃出个歪斜的弧度,手腕处的血珠顺着绳结的裂缝往外涌,不是顺顺当当的流,是一珠一珠往外冒,每颗血珠都裹着点暗红的锈渣,像颗颗没化的红土粒。

第一颗血珠砸在杨文鹏的钢盔上时,发出“啪”的脆响。不是四溅的碎,是像颗熟透的红果砸在铁皮上,血珠在盔顶的防滑纹里滚了半圈,才炸开朵不规则的小红花,花瓣的边缘还沾着点麻绳的纤维,被风一吹,往他的眉骨飘。他腾出左手去抓女人的胳膊,掌心刚触到她的迷彩服袖子,就猛地顿住——那布早和皮肉粘成了一体,血痂把帆布的经纬和皮肤的肌理死死粘在一块儿,像块没干透的胶。

“嘶啦——”

他稍微用力扯的瞬间,血痂被撕开的声音在枪声里格外刺耳。不是布裂的脆,是皮肉被扯开的涩,女人袖子上的破洞突然扩大,露出底下泛着青白的胳膊,上面还沾着半干的血渍,被扯开的地方渗出新的血珠,顺着肘弯往下淌,在她的战术手套上积成小血洼。那手套的食指处磨出了洞,露出半截冻得发紫的指节,指缝里还卡着点黑灰,是被按在地上蹭的。

就在这时,女人突然睁开了眼。

不是清醒的亮,是蒙着层血雾的昏,眼球上爬满了红血丝,像条被血浸透的网。她的睫毛上沾着半片干枯的橡胶叶,叶尖的锯齿刮着颧骨的伤口,那里的血痂早就裂开了,渗出来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干裂的嘴唇上积成小血珠。她的嘴唇动了动,先是嘴角往两边扯,露出半截没血色的牙,然后唇瓣轻轻开合,像在说什么字——或许是“快”,或许是“小心”,但那声音刚从喉咙里挤出来,就被厂房外泼雨似的机枪声吞了。

李凯的机枪还在狂吼,7.62毫米子弹撞在铁皮上的“噗噗”声、油桶被弹片砸中的“哐当”声、铁链在铁架上磨出的“刺啦”声,把女人的声音碾成了碎末。杨文鹏看见她的眼神突然亮了半秒,像快熄灭的火星最后跳了下,随即又暗下去,头往胸前垂,嘴角的血珠滴在他的手背上,烫得像颗刚从枪管里退出来的弹壳。

他的右手还在用力劈剩下的绳结,斧刃上的血珠顺着钢面往下淌,在斧尖积成小血珠,每劈一下,血珠就往横梁的锈缝里坠,把那道缝染得更暗。而女人的身体还在往下坠,攀爬绳的纤维已经断了大半,只剩最后几根在苦苦支撑,像根快被扯断的弦,每颤一下,都在他的耳膜上刮出尖锐的响。

就在这时,厂房右侧的铁门突然发出“哐——当——”的巨响。不是轰然倒塌的脆,是铁皮被生生踹变形的沉,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撞开了牢笼。门轴的折页早锈成了褐红,被这股蛮力扯得“咔嚓”断裂,带着火星的铁皮门像片被狂风掀飞的枯叶,边缘卷成锋利的刃,在空中划出道带着铁锈味的弧线。飞过油桶堆时,铁皮的尖角先撞在最上面的桶沿,发出“砰”的闷响,随即整个门板重重砸在油桶群里,“哐啷——哐啷——”的巨响里,油桶被撞得东倒西歪,有的滚到铁架旁,桶口的铁盖被震飞,黑油顺着裂缝往外淌,在地面积成道蜿蜒的亮痕,像条刚从地底钻出来的黑蛇。

门后站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不是精瘦的劲,是肌肉虬结的壮,每块肌肉都像浸了油的硬木,鼓胀得把皮肤撑出紧绷的光。左肩的三角肌上有道月牙形的疤,是被砍刀劈的,疤里还嵌着点暗红的渣——是红土坡的砂,被汗水泡得发涨,像颗没化的血珠。最扎眼的是他右臂的红蛇纹身:蛇头从手肘缠到肩头,鳞片的纹路是用朱砂混着血纹的,此刻被汗水泡得发胀,蛇眼的位置点着两颗黑油痣,油亮得像刚淬过毒的珠;蛇信子的分叉处沾着点黑灰,是被油桶的烟尘熏的,随着他呼吸的起伏,那信子像在微微吐动,蛇鳞的凹槽里渗着黑油,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淌,在腋窝处积成小油洼,把纹身衬得像条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活物。

他的泰拳短裤是深褐的,裤腿被撕开道斜口,露出膝盖处泛着硬茧的白——那不是普通的磨,是常年踢木桩练出的厚茧,边缘卷着死皮,像块被反复捶打的老皮,茧上还沾着点暗红的渍,是血混着黑油,被体温焐得发黏。赤着的脚踩在块变形的弹壳上,弹壳是9毫米帕拉贝鲁姆弹的,被他的脚掌碾得更扁,边缘的锯齿刮着地面的锈渣,发出“沙沙”的响,像在磨把无形的刀。

脚边躺着个蜷缩的身影。是牧羊人突击组的队员,迷彩服的肩章被踩得稀烂,“突击”两个字的黄漆混着黑油,成了团模糊的褐。他的脖子以个诡异的角度歪着,喉结处陷下去个深窝,是被生生拧断的,嘴角还挂着半凝固的血沫,沾着点草屑——是从橡胶林带的,此刻被风吹得微微颤。领口里露出半截红绳,绳头拴着块黄铜平安锁,锁面被踩得凹陷变形,原本刻着的“平安”二字早成了团模糊的痕,锁孔里卡着点暗红的肉渣,是被拧脖子时从他喉咙里带出来的,混着铁锈味,在空气里凝成股发腻的腥。

男人的胸肌突然起伏了下,不是呼吸的缓,是蓄力的沉。右臂的红蛇纹身随着肌肉的绷紧,蛇鳞的纹路更清晰了,像条即将扑咬的活蛇,信子正对着不远处的吉克阿依。他的眼神没聚焦在她的枪上,而是落在她战术背心里露出的半截红绳上——那是她母亲给的平安绳,此刻被汗水浸得发涨,在晨光里泛着暗褐的光,像根等着被扯断的弦。

油桶堆的震颤还没停,最底下的桶被撞出个洞,黑油顺着洞眼往外渗,在男人的脚边积成小水洼,映出他扭曲的脸。而他脚边那截被踩烂的平安锁,锁孔里的肉渣正随着油洼的晃动微微颤,像在无声地哭。

吉克阿依的身影动起来时,像道被风拽着的红影。不是轻盈的飘,是带着淬过火的锐,战术靴的钢头还沾着红土坡的砂,鞋跟在地面的油洼上碾出半道浅痕,人已经扑到了男人面前。她没等对方沉腰摆架,左腿就像条绷紧的钢鞭,从斜下方猛地弹起——膝盖窝的护具撞在男人膝弯的瞬间,先听见“咯吱”的闷响,是他腿筋被扯紧的涩,随即“咔嚓”一声脆响炸开,像块冻透的骨头被生生掰裂,那是半月板撕裂的锐,透过瞄准镜都能看见他膝盖突然往内侧歪了半寸,肌肉的抽搐把纹身的红蛇扯得变了形。

男人像头被激怒的蛮牛。疼没让他退,反而激起了狠劲,右臂的红蛇纹身随着转身的动作绷得发亮,肘部带着撕裂空气的沉劲反顶过来。那不是随意的撞,是泰拳里的“肘击杀”,带着能碎砖的力道,擦过吉克阿依鼻尖时,劲风刮得她睫毛发颤。她侧身躲开的瞬间,男人的肘尖还是扫到了她的战术背心,帆布被划开道斜口的“刺啦”声里,露出里面泛黄的止血棉——那上面早渗着点暗红的血,是昨夜在红土坡被弹片擦的,此刻被动作扯得裂开,新的血珠顺着马甲的织带往下淌,不是顺顺当当的流,是在布料的纹路里拐着弯爬,在地面的油洼上滴出串歪歪扭扭的痕,像条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血蛇,尾尖还沾着半片被撕碎的迷彩布。

她的矮身快得像颗被按进土里的石子。不是蜷着躲,是借着俯身的劲,左肩像块烧红的铁,狠狠撞在男人的腰腹——那里是他发力的空当,肌肉没绷实,被这一顶猛地凹下去半寸。吉克阿依的动作带着巧劲,不是硬抗,是顺着他前冲的惯性往回掀,就像用杠杆撬动巨石。男人三百斤的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像座被掏空根基的土坡,在空中晃出个歪斜的弧,赤着的脚离了地,带起的黑油珠在光里划出细亮的线。

“咚——”

他砸在油桶上的闷响,像颗炮弹落进了泥塘。墨绿色的油桶被撞得整个往后仰,桶身的锈皮“簌簌”往下掉,铁盖被震得脱了扣,“哐当”飞出去半丈远,砸在铁架的铁链上,溅起的火星落在黑油里,“滋啦”烧出团蓝幽幽的小火苗。桶里的黑油顺着裂缝往外涌,不是流,是泼,劈头盖脸淋了男人一身,把他的红蛇纹身糊成了暗褐,蛇眼的油痣泡在油里,像两颗浸了毒的珠。

而吉克阿依的军刺已经出鞘。不是直挺挺的刺,是手腕翻折的反握,刃面的寒光贴着男人的颈动脉擦过——那血管在油光里突突跳,像条没被抓住的活物。军刺的血槽里还卡着点红土渣,是昨夜在红土坡捅毒贩时沾的,此刻随着她的动作,刀尖在男人咽喉的皮肤上游走,留下道细如发丝的白痕,再进半分,就能挑断他的气管。

男人的喉结突然疯狂滚动,像吞了颗烧红的铁球。他被黑油呛得“嗬嗬”喘气,左手胡乱往她脸上抓,指甲缝里的黑油刮过她的眉骨,留下道浅红的痕。但吉克阿依的手没抖,军刺的尖已经陷进他颈侧的皮肉半寸,血珠顺着血槽往上涌,在刃尖积成小血珠,被她反手一拧,那血珠就顺着刀柄往下淌,在她虎口的老茧里积成黏糊糊的团,像颗没化的红土粒。

“香客,左前方有漏网的!”邓班的吼声裹着机枪的轰鸣撞过来,像块烧红的铁砸进冰水里,尾音在厂房的铁皮穹顶下弹了弹,震得铁架上的铁链“哗啦”乱响。我旋动瞄准镜旋钮的瞬间,十字准星里突然闯进个瘦高个——他像根被风扯斜的竹竿,从铁架后绕出来时,脊梁骨弯成道诡异的弧,迷彩裤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爬满的静脉曲张,像捆缠在一起的紫绳,每走一步,青筋就往皮肤外鼓半分。

他手里的缅刀泛着淬过血的幽光。不是直挺挺的刃,是弯成残月的弧,刀身的血槽里卡着半干的肉丝,混着暗褐的血痂,被他甩动的动作带得“嗖”地飞出去,细如发丝的肉末溅在炸药包的黄色引线上,引线被这力道震得微微颤,缠着的透明胶带边缘卷得更厉害,露出底下半根被血浸硬的线芯。刀柄缠着发黑的布条,布纹里嵌着点白垢——是指甲缝里的泥,被他握刀的指节碾得发黏,每动一下,布条就往掌心的老茧里陷半分,像在攥块烧红的铁。

香客的反应快得像道贴着地面的闪电。他没回头,甚至没抬眼,右手的军刺像从臂骨里长出来似的,反手就往斜上方撩——那动作带着股拧劲,不是硬格,是借着对方挥刀的力道往回带。缅刀的弧刃与军刺的棱边撞在一起的瞬间,发出“铮”的脆响,不是金属相击的轻,是带着崩火星的沉,刀身震得瘦高个手腕猛地一抖,缅刀的尖往旁边偏了寸许,擦着香客的耳尖飞过去,刀刃的寒气刮得他鬓角的汗珠子瞬间凝成小冰粒。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间隙,香客的身子已经像块浸透了的海绵,死死贴了上去。不是扑过去的重,是借着军刺格挡的反作用力,肩窝精准地撞在瘦高个的肋下——那里是肋骨最脆的地方,我听见“咔嚓”一声闷响,像干柴被生生撅断,不是单一的裂,是连着断了两根,瘦高个的胸腔突然往里凹了块,喉结在脖子里疯狂滚动,却没发出半点声,只有嘴角往一边歪,露出半颗黑黄的牙。

缅刀脱手的“哐当”声里,刀身在空中转了三圈。第一圈时,血槽里的血珠被甩得飞出来,溅在铁架的锈皮上;第二圈时,刀柄的布条松了半截,缠着的泥垢撒在女孩们脚边;第三圈落下来,“当”地扎进离铁架不到半尺的红土里,刀身还在微微颤,弯月形的刃面刚好映出两个女孩的脸——左边的羊角辫女孩正死死咬着唇,右边闭着眼的女孩睫毛颤得像风中的蝶,刃面的反光扫过她们的脸,把惊恐的神色拓得愈发清晰。

可那瘦高个像被抽去了痛觉神经。断了的肋骨没让他倒下,反而激起了疯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像头被戳穿的野兽,张开嘴就往香客的脖子咬——我看见他的牙床上沾着黑垢,牙缝里卡着点暗红的渣,是半嚼烂的肉丝,混着点草屑,该是刚才躲在铁架后啃食什么活物留下的。牙尖离香客的颈动脉只有寸许时,香客猛地偏头,那口狠狠咬在他的战术背心上,帆布被牙齿撕出“嗤啦”的响,纤维像被扯断的筋,露出里面凯夫拉衬层的网格,网格上还沾着去年缉毒时的血渍,此刻被这力道碾得发暗。

“噗嗤——”

香客的军刺没给对方第二口的机会。不是直挺挺地捅,是手腕翻转半圈,让刃尖带着旋劲往里钻,军刺的三棱血槽刚没入半寸,就被瘦高个紧绷的腹肌裹住,他闷哼一声的瞬间,香客猛地抽刀——血不是涌出来的,是顺着血槽往外喷,带着股腥甜的热,溅在地上的油洼里,“滋啦”炸出细小的血泡,泡里还裹着点黄白的脂肪粒。

瘦高个的瞳孔突然散了。不是慢慢变浑,是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戳破的纸,黑眼珠里的光瞬间褪成死灰,嘴角的血沫顺着下巴往下淌,里面混着半颗松动的臼齿,齿根还挂着点肉丝,“啪嗒”掉在香客的战术靴上。他的手还在乱抓,指甲抠进香客的护肘塑料壳,把壳划出三道白痕,可腿已经软得像摊泥,身子顺着香客的肩往地上滑,撞在铁架的铁链上时,发出“咚”的闷响,铁链被这力道拽得往起弹,缠在他脖子上,像条自己勒紧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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