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的火光又亮了亮,把雷清荷嘴角的弧度照得清楚。不是笑,是嘴角往耳根扯了扯,露出点白牙,像野兽在打量猎物。
“山九说你很能打。”
雷清荷往肺里吸了口烟,再吐出来时,烟雾在他面前凝成团白影,被水晶灯的光劈成细碎的缕。他的眼藏在烟后,深得像没底的潭,瞳仁里映着雪茄的火光,明明灭灭地晃,“泰拳十段,巴西柔术红带,跆拳道黑带……”他的指腹在雪茄烟身上碾了碾,把焦黑的烟灰蹭成粉末,“倒是块好料,可惜了,没生在擂台上。”
话音落时,他的指节开始在真皮沙发扶手上敲。不是乱敲,是极规律的节奏——三轻,两重,指尖磕在扶手的荔枝纹上,发出“笃、笃、笃、咚、咚”的响,像有人在暗处转保险柜的密码盘,每一下都敲在人心尖上。
“你哪条道上的?”他突然停了敲,雪茄往烟灰缸边靠了靠,火星烫着空气,发出“滋滋”的轻响,“还是说——”火光在他鼻梁的疤上晃了晃,那道蛇似的旧伤突然亮起来,“你是警察?”
辛集兴没说话。喉结在脖颈间滚了半圈,像吞了颗裹着沙的石子,硌得喉咙发紧。后颈被打中的地方还在疼,不是表皮的灼痛,是往骨髓里钻的钝痛,像有根生锈的铁钉子扎在那里,每动一下,就往深处拧半分。他的目光落在雷清荷的皮鞋上——手工定制的牛津鞋,黑色漆皮擦得能照见人影,可鞋头内侧沾着点暗红的泥,不是城里的灰黑,是带着沙粒的赭石色,和红土坡崖边的土一个模样。
“不说话?”
雷清荷笑了。那笑声从喉咙深处滚出来,裹着雪茄的焦糊味,像堆受潮的旧报纸被点燃,“嘶嘶”地响,还带着股呛人的烟火气。“是怕说错话,还是根本编不出词?”他突然把雪茄往纯银烟灰缸里摁,动作重得像在砸什么,“啪”的一声,火星溅起来,落在缸沿上,烫出几个黑点点。
“我这儿有不少让硬骨头开口的法子。”他站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沙发扶手,带起股冷冽的古龙水味,“比如把你那身本事,拆成零件。”
说罢,他突然俯身,西装前襟的褶皱里滑出枚铜制打火机,“当”地砸在波斯地毯上,闷响裹着绒毛的软,像块石头掉进了棉花堆。他没去捡,指尖反而往辛集兴的膝盖戳过来——不是用力戳,是极轻地碰,指腹贴着裤子布料,却带着股冰碴子似的冷,“泰拳靠膝撞是吧?”
指尖在髌骨上碾了碾,像在估量骨头的硬度。“把髌骨敲碎,用锤子,一下一下地敲,”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私密事,“碎成八瓣,你这辈子就只能跪着走,再想提膝撞人?连站起来都难。”
没等辛集兴反应,他又伸手扯了扯绑着辛集兴手腕的麻绳。蜡浸的绳子“咯吱”响了声,往肉里陷得更深,磨破的皮肤渗出新鲜的血,顺着麻绳的纹路往下爬,在檀木椅的扶手上积成小小的血珠。“巴西柔术玩关节?”他的指尖划过辛集兴的肘关节,那里的皮肤因为用力挣扎,已经泛出青紫色,“卸了你的肘关节,不用多大力气,找根铁棍一别就成。到时候你那红带,留着擦脚都嫌硬。”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辛集兴眉骨的疤上。那道旧伤在水晶灯的光里泛着青白,像块嵌在皮肉里的碎玻璃,边缘的皮肤被常年蹭得发皱,还沾着点没洗净的红土渣。雷清荷的指尖抬起来,悬在疤上方半寸处,没碰,却带着股逼人的寒气,“或者,在你这道疤旁边再划道新的。”
他的指尖顺着眉骨往斜下方划,像在空气里模拟刀锋的轨迹,“从额头开始,一直划到下巴,把脸劈成两半。”雪茄的余味喷在辛集兴脸上,带着股烟草的苦,“让黄导泉下看看,他当年总说可惜的这张脸,现在成了什么样。”
提到黄导的瞬间,辛集兴的下颌突然绷紧,咬肌突突地跳。后颈的疼痛猛地加剧,像那根生锈的钉子被人狠狠捶了下,眼前瞬间发黑。他能感觉到麻绳勒进肉里的疼,能闻到自己血的腥气,还能听见雷清荷指尖悬在眉骨上方的呼吸声——轻得像条吐信的蛇,正等着咬下去。
提到黄导的瞬间,辛集兴的肩膀像被无形的手猛拽了把,骤然绷紧。三角肌的硬棱突突地跳,斜方肌绷成道铁线,连带着后颈的肌肉都往一块儿缩,像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弦随时都能崩断。
浸过蜡的麻绳本就勒得肉疼,这猛地一挣,粗糙的纤维直接嵌进破皮的地方,“刺啦”一声磨开道新口子。血珠顺着绳缝往外涌,先是小颗小颗地坠,砸在檀木椅的扶手上,溅开半指宽的红,像滴在木头上的漆;接着汇成细流,顺着扶手的雕花纹路往下爬,在凹槽里积成小小的血洼,映着水晶灯的光,亮得刺眼。
“我不是警察。”
这句话从齿缝里挤出来时,带着股铁锈的腥气。辛集兴的牙关咬得死紧,下颌线绷成道冷硬的棱,喉咙里像卡着块烧红的铁,每个字都磨得发涩。他没看雷清荷,视线死死钉在自己滴血的手腕上,血珠坠在檀木的深色木纹里,像朵刚绽就蔫了的花。
“哦?”
雷清荷挑了挑眉,眉骨的皮肉往上堆了堆,把鼻梁那道疤扯得更明显了。他弯腰捡起地毯上的铜制打火机,指腹在冰凉的金属壳上蹭了蹭,打火机在掌心转了个圈,防风罩的纹路硌着他的老茧,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那你是什么?”他的指尖突然停住,打火机的火苗“噌”地窜起来,蓝焰舔着他的指腹,却没烧着——他捏得极稳。火光在他眼底晃了晃,映出点残忍的笑,“替黄导来讨债的?”
他顿了顿,把打火机“啪”地合上,火苗灭得干脆。“他啊,”声音轻得像说天气,尾音却卷着冰碴子,“被我们埋在后山的松树林里,离那棵歪脖子松树不远。现在这时候,估计骨头都被野狗刨得差不多了吧。”
辛集兴猛地抬眼。瞳孔骤然缩成针尖,眼底的平静瞬间碎了,像块被砸裂的冰。刚才还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半寸,不是松弛,是被这句话砸得发虚,连带着呼吸都漏了半拍。后颈的旧伤又开始抽痛,像有把钝刀在里面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
“我不是警察。”
他又说,声音比刚才低了八度,像块浸了水的石头沉进冰窖。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不是怕,是被那“野狗刨骨”的话剜得生疼。指节在麻绳里攥得发白,虎口的旧疤被磨得发烫,血和汗混在一块儿,把绳结浸得黏糊糊的。
雷清荷盯着辛集兴看了足有半分钟。水晶灯的光在他鼻梁的疤上明明灭灭,那道蛇似的旧伤像活了过来,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蠕动。指间的雪茄早灭了,灰柱却还顽固地悬着,直到他喉结滚了滚,才“簌簌”落在西装裤的膝盖处——他竟像没察觉,目光始终没离开辛集兴的脸,从眉骨的疤扫到紧抿的唇,再落到被麻绳勒出血的手腕,像在掂量一块铁的硬度。
突然,他捏着打火机的手扬了扬。那枚铜制打火机壳上刻着细密的回纹,边角被磨得发亮,此刻“啪”地砸在红木茶几上,声音脆得像冰裂。火星子从熄灭的雪茄头蹦出来,落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烫出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点儿。
“有意思。”
雷清荷站起身。定制西装的肩线挺得像两块切割精准的黑铁,衣摆随着动作扫过真皮沙发的扶手,带起股冷冽的雪松古龙水味,混着未散的雪茄烟味,像把淬了冰的刀。他的皮鞋踩在地毯上,绒毛吸走了所有声响,却让空气里的压迫感更重了——像一头豹子踮着脚靠近,明明没声,却能让人听见自己心脏撞肋骨的“咚咚”声。
“雷朵缺个能镇场子的。”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指尖往窗外偏了偏,那里是沉沉的夜,“码头仓库的黑拳台太窄,容不下你这身本事。留下来,比打一场拳赚得多——多到你能把那破格斗俱乐部买下来,再浇上汽油烧了。”
辛集兴的眉骨轻轻跳了跳。不是明显的动作,是眉峰处的肌肉往起攒了半分,又迅速松开,像被风吹动的草。他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片青影,遮住了瞳孔里的情绪,只有紧咬的牙关泄露了些什么——下颌线绷得像块冷铁,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隐隐浮了浮,像条要破皮肤而出的青蛇。呼吸比刚才沉了,每口气吸进来,都带着檀木椅的清香和自己血的腥气,在肺里打了个转,又缓缓吐出去,没接一个字。
“当然,”雷清荷往前挪了两步,皮鞋尖离辛集兴的膝盖只剩半尺,“得有投名状。”
他说这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西装领口的银质领针在光里闪了下,针尾的小钻映出辛集兴被绑的手腕。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胡茬根部的青黑,能闻到他呼吸里混着的威士忌味——不是廉价的呛,是陈年橡木桶的醇,裹着雪茄的焦,像杯淬了毒的酒。
“证明你不是警察,”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音擦着辛集兴的耳廓过去,带着点痒,却比冰还冷,“也不是来报仇的。”
弯腰的瞬间,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半圈,露出锁骨处块浅褐色的斑——是旧枪伤,子弹从这边进去,没穿过去,在肉里留了个永恒的印记。辛集兴的目光落在那斑上,突然想起黄导左胸的疤,也是这样的形状,只是更深,更暗,像朵开败了的花。
雷清荷的指尖突然悬在辛集兴眉骨的疤上方,没碰,却带着股逼人的寒气。水晶灯的光顺着他的指缝漏下来,在那道旧伤上投下细碎的影,像撒了把碎玻璃。空气里的皮革味、血腥味、古龙水味缠成一团,压得人喘不过气,像有只无形的手,正扼住谁的喉咙。
走廊里的脚步声先钻了进来。不是皮鞋的脆响,是厚重的胶底鞋碾过地毯的“沙沙”声,混着拖拽重物的摩擦音,像有人拖着袋潮湿的沙子往屋里走。紧接着,那扇雕花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门轴锈得厉害,每动一下都发出牙酸的摩擦声,带着股陈年的木头腥气。
山九堵在门口,像尊黑铁塔。他的绸面衬衫皱得像团揉过的纸,领口沾着块暗红的渍,不知是血还是酒。左手死死攥着麻袋口的麻绳,右手撑着门框喘气,喉结滚得像头刚跑完山路的牛。麻袋在他脚边扭来扭去,粗麻布被撑得鼓鼓囊囊,边缘磨出的毛边挂着几根干草,还沾着点码头的黑泥,一看就是从泥地里拖过来的。
“雷总,人带来了。”山九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嘴角却咧着笑,那颗金牙在水晶灯的光里闪得刺眼。他猛地一松手,麻袋“噗”地砸在波斯地毯上——不是轻飘的落,是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往下坠,震得地毯上的花纹都陷下去块,边角的流苏跟着颤,像被惊着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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