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姐说笑了,只是不想在领导面前失态。”我微微低着头,刻意放软了姿态,视线落在她的高跟鞋尖上。那黑色的鞋尖镶着圈细钻,却沾着点浅褐色的泥渍——不是别墅里花园的黑泥,是带着沙砾感的褐土,鞋尖边缘还勾着根细小的草屑,叶片已经发蔫,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这个发现让我心里的疑云更重,却不敢露半分声色。
“而且肖雅怀着孕,情绪不能受刺激。”我继续往下说,语气里添了点恰到好处的温柔与无奈,“我要是慌了神,回头她问起来,难免担心。她昨天还说梦到宝宝踢她,笑得特别开心,可情绪一紧张就容易失眠,前半夜翻来覆去的,我看着都心疼。”我说着,刻意抬眼瞥了她一下,又飞快低下头,像是被戳中了软肋般局促,把“居家丈夫”的伪装绷得更紧。
丽丽姐单侧的眉梢又往上挑了挑,那弧度比刚才的嘲讽淡了些,却依旧带着审视的余味,显然没打算再揪着保洁间的事追问。她只是朝走廊尽头的主卧方向抬了抬下巴——下巴微扬,带着股天生的倨傲,连脖颈转动的幅度都透着不容置喙的气场,活像在对下属发号施令:“走,去看看我这傻妹妹。跟你说了半天话,倒忘了我是回来给她送东西的。”
她握枪的右手已经顺势插进了西装外套的口袋,米白色的丝料被枪身撑出一道隐约的硬轮廓,像藏着块冰冷的铁块。我眼角的余光死死黏着那口袋,能清晰看见她的指尖还搭在口袋边缘,指节因为微微用力,泛出比周围皮肤更浅的白,那把伯莱塔92F离她的手指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只要她手腕稍一用力,下一秒就能再把枪掏出来,稳稳对准我的胸口。
我连忙应了声“好”,跟着她往主卧走时,刻意放慢了半步,让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不远不近,既显得恭敬,又能在她突然动手时多争取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鼻尖萦绕着她身上冷冽的香水味,混着口袋里若有若无的机油味,每吸一口气都觉得神经在绷紧。
走了两步,我趁她转头看廊灯的间隙,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头顶的监控——那台黑色的监控头藏在廊灯右侧的阴影里,外壳蒙着层薄灰,镜头小小的,正对着楼梯口的方向。我心里飞快盘算:这个角度太刁钻了,刚好能拍到楼梯上来的人,却完美避开了刚才保洁间门口的区域,也就是说,刚才开枪的画面根本没被录进去。悬着的心稍微往下沉了沉,后背的汗却没少半分。
可没等那口气喘匀,新的担忧又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漫过了心头。王婶去哪了?她每天早上七点准会到保洁间报到,先是用热水泡抹布,再把前一天拧干的湿抹布一件件晾在窗外的尼龙绳上——那绳子还是上个月我帮她钉的,她总说“晾在外面吹吹风,干得快还没霉味”。平时这个点,窗外早该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抹布,可刚才路过窗边时,绳子上空空如也,连个抹布的影子都没有。
难道她被丽丽姐的人控制了?丽丽姐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难保没带帮手,说不定此刻王婶正被关在哪个杂物间里,嘴都被堵着。还是说,她提前察觉到了危险?毕竟她在这别墅待了五年,比谁都熟悉这里的犄角旮旯——杂物间最里面有扇小后门,常年锁着,只有王婶和老陈有钥匙,门上还贴着她用红笔写的“小心碰头”的便签,字迹歪歪扭扭的,边角都卷了边。她会不会从那扇门跑了?
更让我心头发紧的是,丽丽姐突然回来,真的是巧合吗?肖雅明明说她下周才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刚好撞见我在保洁间门口?她会不会是冲着丁家旺的事来的?王婶救丁家旺时留下的痕迹,是不是被她查到了?刚才的盘问、开枪的试探,会不会都是她故意设计的,就为了引我露破绽?
这些疑问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着我的神经,连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每走一步,鞋底踩在实木地板上,都像踩在锋利的刀尖上,连地板的凉意都透着刺骨的疼。我死死攥着拳,指甲再次嵌进掌心的旧伤里,借着那点痛感维持清醒,生怕下一秒就会因为慌乱露出马脚。
走到主卧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丽丽姐停下脚步。她抬腕时,西装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细巧的铂金手链——链上坠着颗小小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下一秒,指节落在门板上,力道放得极轻,只发出“笃、笃”两声脆响,像初春落在窗台上的雨滴。
方才还带着冷硬锋芒的语气,此刻骤然柔了下来,连尾音都裹了层暖意,和持枪对峙时判若两人。她眼尾的冰碴子似的冷意散了大半,只剩下浅浅的柔和,像寒冬里被阳光晒化的冰棱,顺着眼角的弧度往下淌:“肖雅,开门,是姐姐。”
门内几乎是立刻就传来了细碎的响动,像被惊扰的小兽般鲜活。先是床垫发出一声轻缓的“吱呀”——想来肖雅方才正窝在窗边的沙发床里,或许还盖着那块绣着雏菊的薄毯,听见声音便急忙撑着扶手站起来,动作快得让床垫都晃了晃。紧接着,是拖鞋蹭过地板的“沙沙”声,那是她常穿的那双米白色毛绒拖鞋,鞋底软得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带着绵密的摩擦音,透着几分急切的轻快。最后,“咔嗒”一声脆响炸开,黄铜门锁被拧开,声音清亮得像风铃,藏不住门后人的期待。
门缓缓拉开,肖雅的身影撞进视线里。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棉质睡衣,布料软得能掐出褶皱,领口处绣着朵小小的粉色草莓——草莓的轮廓用浅粉线勾边,果肉是深一点的桃粉色,连表面的籽都用细细的黄色棉线绣得粒粒分明,针脚细密得看不见接头。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一根粉色的缎面发圈固定,发圈滑溜溜的,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末端系着个指甲盖大小的蝴蝶结,缎面的边角微微翘起。几缕细软的碎发垂在额前,被透过落地窗的阳光照得泛着浅金色,像撒了层细闪的粉末,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连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的脸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是那种从皮肤里透出来的粉,像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掐仿佛能渗出水来,连耳垂都肿着圈粉扑扑的晕。看见丽丽姐的瞬间,她原本还带着惺忪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像蒙尘的玻璃被擦得透亮,里面盛着满满的欢喜,活像见了糖的小丫头。没等丽丽姐开口,她就往前一扑,胳膊紧紧挽住丽丽姐的小臂,力道不大却透着依赖,声音里裹着撒娇的软糯,尾音拖得长长的,还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丽丽姐!你怎么回来了呀?不是说下周才到吗?我昨天还跟袈沙念叨,好想你做的红烧肉,那肉炖得酥烂,连骨头缝里都浸着香味,想了好几天了!”
“想你了,就提前赶回来咯。”丽丽姐低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这笑意终于渗进了眼底,把那片深黑的冷意都冲散了些。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揉了揉肖雅的发顶,指腹穿过柔软的发丝,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她,连发圈上的蝴蝶结都没碰歪。揉完头发,她的手又小心翼翼地往下移,最终停在肖雅微微隆起的孕肚上——只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布料,力道轻得几乎看不见动作,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温柔,连声音都软得像化了的蜂蜜,带着暖意:“都快当妈妈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慢点开,小心摔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可禁不起折腾。”
话音刚落,她朝身后不远处挥了挥手。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手下立刻快步走过来,西装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皮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声音。他们每人手里拎着两个精致的礼盒,礼盒是暗红色的丝绒面,摸起来像天鹅绒般细腻顺滑,贴在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盒身正中央印着烫金的奢侈品牌logo,金色亮得晃眼,边角处还系着米白色的缎面蝴蝶结,蝴蝶结打得规整又小巧,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金粉,在阳光底下泛着细碎的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给你带了点东西,都是特意挑的。”丽丽姐抬了抬下巴,指挥着两个手下把礼盒轻放在靠窗的沙发上——动作轻得生怕磕着,礼盒与丝绒沙发接触时只发出“噗”的轻响。她自己则顺势蹲下身,米色西装裙摆顺着大腿滑落,轻轻扫过地板,带起一点细碎的灰尘。指尖碰到礼盒时,力道刻意放轻,连拆蝴蝶结的动作都透着小心,麻利中藏着温柔。
“这个是从新西兰带的孕妇奶粉。”她拆开最左边的银色礼盒,露出里面罐装的奶粉——罐身印着绿色的有机标识,标签上的字迹清晰,还贴着张手写的便签,是她的字迹,凌厉又工整,“我特意找私聘的营养师问过,你现在孕中期,刚好需要补钙,这个是有机配方,不含乳糖,喝了不会胀气,冲调的时候用温水,别烫着。”
说着,她又拆开旁边的红色礼盒,拿出一件淡藕荷色的真丝睡衣——衣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衣摆处绣着细弱的缠枝莲纹样,针脚密得几乎看不见:“这件是桑蚕丝的,摸起来比云朵还软,你试试。”她把睡衣递到肖雅手里,指尖还特意拢了拢衣领,“贴身穿最舒服,比你现在穿的棉质睡衣透气多了,晚上睡觉不会闷汗,也不会磨得皮肤痒。”
最后,她掀开最底下的保温礼盒,一股凉气顺着缝隙冒出来——里面铺着冰袋,放着两盒水果:“还有这些车厘子和晴王葡萄,是今早刚从机场接的,还带着冰碴呢。”她拿起一串葡萄,果粒饱满得坠弯了枝桠,“你看这葡萄,颗颗都有拇指大,果皮裹着层薄薄的果粉,捏起来硬实有弹性,甜得很,没有籽,你吃着方便。”
肖雅看着这些东西,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眼尾的细纹都挤了出来,像撒了层细糖。她指尖轻轻抚过真丝睡衣的面料,滑溜溜的,带着点凉丝丝的触感,舒服得让她忍不住把脸贴上去蹭了蹭——脸颊蹭过衣料时,发出“唔”的一声轻响,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满足得眉眼都软了:“好软啊!丽丽姐你太破费了,每次回来都给我带这么多好东西。上次你带的那个孕妇枕,我现在每天都用,枕着腰一点都不酸,特别舒服。”
“跟姐姐客气什么。”丽丽姐笑着站起身,右手随意地拍了拍膝盖上沾的灰,动作自然得像家常。可她的视线,却在起身的瞬间悄悄转向了我——方才对着肖雅的温柔像潮水般退去,眼神里浮起一层淡淡的审视,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掂量我的反应。不过两秒,那审视又化开成假意的笑意,她迈开步子朝我走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的指尖很凉,像刚碰过冰袋,力道却不轻,隔着我湿透的棉质衬衫,都能感觉到指节按压的痛感,那力道带着刻意的试探,仿佛想透过衣服摸到我紧绷的肌肉。“袈沙是吧?”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多了层客套的软,“刚才在保洁间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姐姐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主要是想看看,肖雅的老公胆子够不够大,能不能护着她。”
我连忙摇了摇头,幅度不大,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脸上飞快挤出一抹温和的笑——不是硬扯的僵硬弧度,是眼角眉梢都跟着漾起的柔和,连眼尾的细纹都透着“真诚”,指尖还下意识地蹭了蹭裤缝,像是被“夸奖”后有些局促:“丽丽姐说笑了,我明白的,您这都是为了肖雅好。换做是我,自家妹妹要嫁人,也得好好试试未来姐夫靠不靠谱,不然哪能放心。”
丽丽姐闻言,拉着肖雅往沙发上坐——她的手搭在肖雅的胳膊肘处,力道轻得像扶着易碎的瓷,肖雅顺势坐下时,毛绒拖鞋蹭过丝绒沙发的边缘,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她还下意识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孕肚,嘴角带着没散的笑意。丽丽姐自己则站在沙发旁,双手抱在胸前,手肘微微收拢,西装外套的下摆因此扯出一道利落的褶皱,指尖搭在另一侧的胳膊上,指节因为施力泛着浅白。她的目光在我和肖雅之间转了一圈,先是落在肖雅带着笑意的脸上,停顿了两秒,又缓缓移到我身上,那双深黑的眼睛里,冷意似乎淡了些。
突然,她笑了起来。那笑声不是之前带着嘲讽的嗤笑,也不是敷衍的客套笑,是从喉咙里漾出来的、带着点暖意的轻响,连眼尾都真真切切地弯了下去,挤出几道细碎的鱼尾纹:“说真的,肖雅这丫头从小就单纯,别人说什么都信,半点心眼没有。”她提起往事时,语气里裹着点宠溺的无奈,指尖轻轻点了点肖雅的发顶,“小时候还被邻居家的小男孩骗走了过年的压岁钱,说能换糖吃,结果那孩子拿着钱买了玩具枪,她回来哭了一下午,眼睛肿得像桃子,还是我领着她去把钱要回来的。”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肖雅泛红的脸颊,又转回来落在我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切的赞许——不是之前的试探,是带着“认可”的柔和,连瞳孔都似乎亮了些。她抬起手,手指朝着我的方向轻轻点了点,转而对肖雅说:“以前我总担心她遇人不淑,性子软,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怎么还手。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刚才我开枪的时候,你是没看见——换作旁人,要么吓得腿软站不住,要么早就跳起来质问我‘疯了吗’,你老公倒沉得住气,不仅没慌,还想着编个‘给你打扫房间’的由头,就怕你听见动静担心。这份心思啊,比什么金银珠宝都金贵。”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茶几上的车厘子礼盒里——那一颗颗车厘子裹着暗红的光泽,表皮还沾着未散的冰碴,透着新鲜的水润。她伸出手,指尖捏起最饱满的一颗,拇指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裸色哑光指甲油衬得指腹格外白皙,刚好能稳稳捏住那根细小的果柄。指尖微微用力,“咔”的一声轻响,果柄便被干净利落地掐了下来,连一点果肉都没带下来。
她转手将车厘子递到肖雅嘴边,指尖离肖雅的唇瓣只有半寸,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语气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感慨,尾音都软了些:“而且我看他待你是真的上心。你怀了孕,他连打扫卫生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亲自动手,生怕别人弄不好让你受委屈。不像有些男人,老婆怀了孕,只会动嘴皮子说‘多喝热水’,连杯水都懒得倒,更别提亲自动手干活了。”
说到这儿,她的眼神暗了暗,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不过转瞬又亮了回来,指尖轻轻蹭了蹭肖雅的脸颊:“肖雅,你能找到袈沙,是你的福气,比姐姐当年幸运多了。”
肖雅闻言,立刻抬起头朝我看来,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两汪星光。嘴角的笑意更甜了,深深的梨涡都露了出来,里面像藏了蜜似的。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掌心暖暖的,暖得能焐热我冰凉的指尖,还带着刚摸过真丝睡衣的细腻余温;指尖上沾了点刚才碰车厘子蹭到的汁水,黏糊糊的,带着点清甜的黏意,蹭在我的手背上,像小虫子轻轻爬过。
我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在这温热的触碰里稍微松了些,像被暖阳晒化的冰棱。反手轻轻攥了攥她的手,指腹刻意蹭过她指腹那层浅浅的薄茧——那是她最近熬夜给宝宝织小毛衣磨出来的,针脚戳得指腹起了层浅黄的硬皮,摸起来糙糙的,却格外真切。这触感像握住了块温温的糙玉,踏实得让人眼眶发热,仿佛一瞬间握住了全世界的暖意,刚才所有的惊险和慌乱,都在这掌心的温度里散了大半。
丽丽姐的目光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停了两秒,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像被阳光晃了下的湖面,有转瞬即逝的羡慕碎光,又藏着点沉郁的暗纹,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下一秒,那情绪便被她压了下去,脸上重新漾起温柔的笑意,连声音都轻快了些:“行了,你们小两口好好歇着,我去楼上处理点事。”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补充道:“得跟新加坡那边的合作伙伴通个电话,说说那批货的收尾事。”说着,她又俯身揉了揉肖雅的头发,指腹穿过柔软的发丝,最后还轻轻刮了刮肖雅的鼻尖,力道轻得像挠痒痒:“晚上一起吃饭,姐姐给你们露一手——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炖得酥烂脱骨,再煲个玉米排骨汤,给你和小家伙补补。”
话音落,她直起身,朝两个手下递了个眼神。两人立刻跟上,脚步放得极轻,像影子似的缀在她身后。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嗒、嗒、嗒”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起初清晰得能听见鞋跟敲在地板缝的脆响,渐渐随着她的身影往楼梯口移动,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直到那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我才缓缓松开紧抿的唇,胸口的浊气终于顺着喉咙泄了出来,那口气吐得又长又沉,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虚软。后背的汗早已把衬衫浸得冰凉,贴在皮肤上像敷了块湿抹布,连肩胛骨处的布料都皱成了硬邦邦的团,风从落地窗缝钻进来,扫过后背,激得我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顺着胳膊爬了上来。
肖雅却半点没察觉我的异样,还沉浸在收到礼物的欢喜里。她蹲在沙发旁,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那些礼盒:先把淡藕荷色的真丝睡衣展开搭在胳膊上,对着落地窗的阳光轻轻晃了晃,衣料泛着珍珠似的柔光,她嘴里还小声嘀咕“这个颜色好显白”;又拿起车厘子盒子,挑了颗最大最红的,指尖捏着果柄,转身递到我嘴边,眼神亮晶晶的,像献宝似的:“袈沙你尝尝,好甜的!丽丽姐说这是智利进口的,空运过来的,可贵了,平时张叔去超市都舍不得买这么大的。”
我张嘴接住车厘子,牙齿轻轻咬破薄薄的果皮,甜美的汁水立刻在口腔里爆开,带着智利产地特有的清冽果香。可那甜味像隔了层厚厚的玻璃,根本渗不到舌尖深处——我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脑子里全是王婶的下落,像被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裹住,闷得发慌。
必须得去找王婶,立刻,马上。我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旧伤。丽丽姐既然能突然回来,绝不是“想肖雅了”那么简单,她肯定已经知道丁家旺跑了,说不定早就派人查了保洁间、查了巷口的痕迹。王婶要是被她的人抓了……我后背猛地窜起一阵寒意。
杨杰之前跟我提过丽丽姐的手段,说她审人从不用手铐脚镣那些硬刑,只用心理折磨:把人关在漆黑的小房间里,一盏强光灯对着眼睛照,一遍遍重复问同一个问题,从天亮问到天黑,直到人精神崩溃,自己把所有事倒出来。以王婶的性子,撑不过半小时就得全招——到时候,我和杨杰的计划会彻底败露,肖雅也一定会被牵连进来。她怀着孕,情绪本就敏感,哪经得起这种惊吓和折腾?说不定会动了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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