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杰还蹲在原地,探照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塑料袋上,像块沉重的幕布。他没看邓班,也没看那些袋子,只是盯着自己的断指,指腹反复蹭着枪套的金属扣,“咔啦咔啦”的声在雾里响着,像在数着什么,又像在等着什么被揭开。
杨文鹏突然“嘶”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股被针尖扎到的锐。他正蹲在塑料袋旁,医药箱的盖子敞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器械——镊子是不锈钢的,尖端磨得发亮,却在靠近关节的地方弯了个小弧度,是去年在溶洞里给李凯取弹片时掰的。此刻,镊子尖正颤巍巍夹着根白纤维,细得像根蚕丝,在探照灯的光柱里发亮,纤维末端卷着点灰,是从塑料袋表面粘的。
“是医用纱布。”他把纤维凑到鼻尖,眉头皱成个疙瘩,呼吸带着消毒水的呛味——不是医院那种淡爽的清,是浓得发涩的刺激,混着塑料袋的塑化剂味,往肺里钻时,像吞了口没稀释的碘伏。“味太重了,”他顿了顿,镊子尖往旁边的拳套偏了偏,金属柄撞在红土上,发出“叮”的轻响,“和拳套裂缝里卡的那几根,一模一样。”
我顺着他的镊子看过去,拳套的裂缝里果然露着几根白纤维,比这根略粗些,却同样泛着种被水泡过的僵,纤维表面的纹路被什么东西磨平了,像被反复攥过的棉线。杨文鹏的镊子尖轻轻碰了碰拳套的裂缝,那根纤维立刻和镊子上的白丝缠在了一起,像两只认亲的虫,在光里抖得更急了。
“咔——”
一声脆响突然炸开,是杨杰站起来时发出的。他的动作太急,膝盖的关节像被什么东西卡了下,发出木头断裂似的轻响,身体晃了晃,右手下意识撑在车身上,掌心的红土在车门上按出个模糊的印子,像只没干透的血手。作训裤的膝盖处被这猛地一站扯得发紧,露出里面护膝的黑边,护膝边缘的橡胶裂了道缝,像道没愈合的疤。
他没看我们,转身就往警车的方向走。晨雾漫过他的脚踝,把军靴的轮廓泡得发虚,战术腰带勒着的小腹微微起伏,呼吸比刚才粗了半拍,像刚跑完段陡坡。右手一直攥着腰带扣,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那截断指的硬茧把帆布腰带蹭得“沙沙”响,指腹的红土被碾成了粉,顺着腰带的纹路往下掉,落在裤缝里,像些细碎的血痂。
警灯的蓝光正泼在他背上,把作训服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红土上,像条在爬的蛇。走到警车旁时,他抬手按了按车门把手,金属把手上的锈迹沾在他断指的硬茧上,红褐相间,像块没擦净的血痂。他没立刻拉门,只是背对着我们站着,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探照灯的光柱扫过他的脖颈,能看见耳后青筋在跳,像条被惊动的蚯蚓。
杨文鹏的镊子还悬在半空,夹着那根白纤维,在光里轻轻颤。我突然闻到那股消毒水味里多了点别的——是杨杰身上的薄荷糖味,刚才还淡得像层雾,此刻却浓得发冲,像他在拼命嚼着什么,想压下喉咙里的慌。远处的橡胶林里,惊飞的鸟群还没落定,翅膀扑棱的声音在雾里荡来荡去,像块被撕破的粗布,裹着这突然的沉默,往每个人的骨头缝里钻。
我弯腰捡起那副拳套时,指腹先撞上了皮革的硬壳——不是普通的硬,是被岁月和血渍浸成的僵,像按在块晒裂的红土崖上,纹路里的沙砾硌得掌心发麻。指缝往深处抠,摸到点细碎的土粒,捻开在指间搓了搓,是种发黏的红,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和17号界碑旁的红土一模一样,那年李凯中枪后,我跪在界碑前抓过一把,就是这触感,湿时发黏,干了发硬,能嵌进指纹的沟壑里,洗三天都褪不去。
拳套的裂缝里还卡着点黄海绵絮,被我一碰,簌簌往下掉,像块正在腐烂的肉。突然就想起三年前的教导队,操场边的白杨树影斜斜铺在沙地上,杨杰总戴着副同款拳套站在树荫里,黑色皮革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像刚擦过枪油,“辛集兴”三个字绣得针脚细密,白色的线在黑皮上跳,像三尾游鱼。
他那时候出拳又快又狠,手腕翻转时,拳套带起的风“呼”地刮过耳边,像小石子擦过铁皮。每次把我撂在沙地上,他都会叉着腰笑,汗珠从额角滚进喉结,拳套的指关节处还沾着我的血——是刚才他摆拳擦过我眉骨时蹭的,腥甜的味混着沙土的干,往鼻腔里钻。“黄导,”他用拳套拍了拍我的脸,皮革的凉混着他的体温,“你这观察手的眼神,还没我拳头准。”
那时候他的拳套是真新,黑得发沉,握在手里能感觉到里面海绵的软,出拳时“嘭”地撞在护具上,闷响里带着弹性。有次他一记勾拳打在我下巴上,我踉跄着后退,嘴角的血“啪嗒”滴在他的拳套上,像颗红珠子砸在黑绒布上。他立刻拽着我往水龙头跑,塑料水管的水“哗哗”冲在拳套上,血渍顺着纹路往下淌,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红溪。“这拳套,”他边冲边皱眉,指腹搓着那点淡红,“沾了血就晦气。”
水流把皮革泡得发亮,“辛集兴”三个字被冲得更白,他搓了足足五分钟,直到拳套上只剩点浅粉的印子,才甩甩水往我肩上拍:“记住了,真到了边境,敌人可不会等你擦拳套。”
风突然从橡胶林里钻出来,掀动手里的旧拳套,皮革摩擦的“沙沙”声里,裂缝里的红土被吹得簌簌掉。我捏着拳套的腕口,看那“兴”字耷拉的线头在风里晃,像条断了的舌头。三年前的阳光、沙地上的白杨树影、水龙头哗哗的水声,突然和眼前的红土、浓雾、福尔马林的甜混在一起——他当年说沾血晦气的拳套,此刻正攥在我手里,暗褐的血渍硬得像疤,指缝里的红土,和17号界碑的土一个颜色。
远处特警正剪开塑料袋,“刺啦”的声响撕破浓雾,我攥紧拳套,皮革的硬壳硌得掌心发疼,像握着块烧红的烙铁。原来有些东西沾了血,不是冲得掉的,是会渗进皮革的纹路里,跟着人走,走到红土崖边,走到溶洞深处,走到连回忆都发僵的雾里。
晨雾是被风一点点撕开的。先是最上层的灰褐开始变淡,像被无形的手扯散的棉絮,露出点鱼肚白的天,接着雾气往下降,贴着红土的部分凝成细密的水珠,坠在橡胶林的叶尖上,“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检查站的铁皮棚上,像有人在远处撒豆子。等最后一缕雾从胶树林间飘走时,整片林子的轮廓突然清晰得扎眼——那些胶树的树干布满刀疤似的割胶痕,乳白色的胶乳在痕里凝成琥珀状,晨光斜斜照过来,把树影拉得老长,斜斜往检查站这边探,枝桠交错着,真像无数只举着刀的手,指缝里漏下的光斑落在红土上,像溅落的血点。
我捏着拳套的手还在发僵,指关节因为攥得太紧,泛出青白色,连带着虎口的新伤都隐隐作痛,绷带下的红肉像被细针扎着。腕口的“辛集兴”三个字被冷汗浸得发暗,白色的线吸了潮气,在黑皮革上洇出淡淡的晕,像三团正在扩散的血渍。那个耷拉的笔画尤其扎眼——“兴”字最后那道斜弯钩,线头从布眼里钻出来半寸,被掌心的汗泡得发黏,正随着我的呼吸轻轻颤,真像条刚从泥里钻出来的虫子,在皮肤上游动,凉飕飕的。
拳套的皮革被冷汗浸得发潮,硬壳下透出点黏腻的软,像按在块刚解冻的肉上。指缝里的红土混着汗,在掌心搓成了泥,腥气顺着指缝往小臂爬,和战术背心里的弹壳撞出的凉意缠在一起,让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刺啦——刺啦——”
对讲机突然在胸前炸开电流声,比之前更凶,像有把钝锯在耳膜上反复拉,塑料壳的裂缝里透出点微弱的光,照得“边防”两个字的边角发毛。杂音里突然挤进来邓班的吼声,带着喘,像刚从坡上冲下来:“黄导!到观察位去!”
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尾音劈着叉,撞在刚散去雾的空气里,格外清亮。我瞥见杨文鹏正蹲在塑料袋旁,镊子尖挑着块白色碎渣,看见我抬头,他突然朝矮坡的方向努了努嘴,眉峰皱得像打了个结——那矮坡上长着丛芭茅,半人高,刚好能遮住观察镜的反光,去年李凯就是在那儿架着枪,盯着17号界碑的方向。
我转身往矮坡跑,战术靴踩进红土里,发出“噗”的闷响,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寸,像踩在刚埋了人的坟头——红土是松的,底下像空的,鞋帮沾着的泥块被带起来,又“啪嗒”掉回去,溅在裤腿上,像没擦净的血点。背上的观察镜撞着脊椎,镜筒的金属边硌着旧伤,疼得我龇牙,却不敢慢——邓班的吼声还在对讲机里荡,混着特警拆塑料袋的“刺啦”声,像根鞭子抽在身后。
跑过橡胶林边缘时,一片枯叶擦过脸颊,带着股胶乳凝固的酸气。我回头望了眼检查站,杨杰还站在警车旁,背对着我们,晨光把他的影子钉在红土上,像块褪色的碑。他的右手还攥着腰带,那截断指的关节在阳光下泛着白,而我手里的拳套,“辛集兴”三个字被风一吹,耷拉的线头突然绷直了,像条被拽紧的舌头,死死舔着我的掌心。
矮坡的芭茅在风里摇,叶子的锯齿刮着战术裤,发出“沙沙”的响。我扑进草丛时,观察镜从怀里滑出来,“哐当”撞在块红土疙瘩上,镜片的血渍被震得晃了晃,透过镜片看过去,远处的胶树林影还在往这边伸,那些举着“刀”的手,离检查站越来越近了。
回头时,晨光正斜斜切过检查站的铁皮棚,把警车的影子拉得老长。杨杰就靠在警车后保险杠上,背脊弯出道紧绷的弧线,像张拉满的弓。他的左手插在作训裤口袋里,右手举着烟,淡青的烟在他脸前卷成细带,被风一吹就散,遮了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像块淬火的铁,胡茬的青黑在晨光里泛着冷,颧骨的疤被晒得发红,像条醒着的虫。
只剩那截断指格外扎眼。断口的硬茧夹着烟卷,烟纸被捏得发皱,金黄的烟丝从裂缝里钻出来,沾在他指腹的红土上。晨光顺着断指的轮廓往下淌,在那截残缺的指骨上聚成亮斑,冷得像块碎玻璃。他没抽,就任由烟卷燃着,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悬在半空,像根没掉的泪,而他的目光,正越过攒动的人影——特警的黑制服、边防兵的迷彩、杨文鹏医药箱的白——直直钉在我手里的拳套上。
那目光太沉,带着股被戳破的狠,瞳孔缩成细缝,眼白的红血丝像网,网着团没烧起来的火。像头被踩了尾巴的狼,明明在隐忍,却能看见喉咙里滚动的凶,连嘴角的烟都跟着颤了颤,烟灰“簌簌”落在他的战术裤上,烫出两个小黑点,他眼皮都没眨。
拳套被风掀得轻轻动,皮革的硬壳摩擦着掌心,生疼。上面的暗褐污渍被吹得半干,在“辛”字的竖勾处裂开道细缝,不是新裂的,边缘卷着灰,像道刚结痂的伤口,痂下隐约能看见更沉的红,是没褪净的血。我把拳套往回收了收,指腹蹭过那道缝,硬得像块晒裂的血痂,红土腥气混着皮革的霉味往鼻尖钻,突然就盯住了杨杰的膝盖。
他靠在车边的那条腿,战术裤膝盖处有块磨得发亮的补丁——不是制式的补,是自己用同色布料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道没对齐的疤。补丁上的布料起了球,露出里面的灰色纱线,磨损的弧度和我手里拳套的指关节一模一样:都是最凸起的地方磨得最狠,边缘往内收,带着种反复撞击的钝,是常年在沙袋上磕打、在对手肋骨上碾压、在红土上跪撑出来的,每道纹路里都藏着股不要命的狠劲。
烟卷的火星烧到了他的断指,“滋”的一声轻响,他猛地回神,把烟蒂往地上摁,军靴碾过的红土混着烟灰,成了团黑泥。他的目光从拳套上移开,却没看别处,只盯着警车的轮胎,轮胎缝里的红土被晨光照得发亮,像些没清理干净的血粒。而我手里的拳套,“辛集兴”三个字在风里晃,指关节的裂缝对着他,像张在无声问话的嘴——问那截消失的指骨,问膝盖的磨痕,问三年前那副总被他冲洗的新拳套,如今藏在了哪片红土里。
观察镜的橡胶眼罩早被冷汗浸得发黏,贴在眼眶上像块湿抹布。镜片上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暗褐,调焦轮转动时,"沙沙"的摩擦声里裹着细沙——是昨天在红土坡上蹭的,此刻正随着我的手抖,在镜片里投下细碎的黑影。
橡胶林的暗影在镜片中动了。不是风刮起的那种晃,是有规律的、沉缓的移,像潮水漫过礁石。最前排的胶树影突然歪了歪,不是树干摇,是底下的灌丛在动,片墨绿色的叶团被什么东西顶开,露出后面更深的黑。
"咔嚓——"
一声轻响刺破寂静。不是枯枝断裂的脆,是芭茅秆被生生踩折的闷,秆芯的白茬裂开时,带着种纤维撕裂的"丝拉"声,像有人用牙慢慢嚼碎根细骨头。声音从林子里飘出来,撞在检查站的铁皮棚上,反弹回来,变成更轻的"咔嗒",落在我耳里,像有人在身后磨牙。
我猛地旋紧焦距,镜片里的景象突然清晰——晃动的不是树叶,是片迷彩。不是我们穿的丛林迷彩,那种绿太暗,是墨里掺了灰的沉,像被血浸过又晒干,布料表面泛着种油亮的光,该是涂了防红外的涂料。衣角被什么东西勾住,掀起个角,露出里面的黑——是战术背心的边缘,挂着串金属环,随着动作轻轻撞,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叮当",像挂在兽爪上的骨片。
那片迷彩停在胶树后,只露出半截肩膀,肩章的位置是空的,却别着个金属牌,阳光扫过时,闪了下冷光,不是制式的,像块磨尖的弹壳。
"邓班,"我的手指死死抠着观察镜的调节钮,塑料壳的裂缝硌进指腹,疼得发麻,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时,带着股被掐住的哑,"橡胶林里有动静。"
对讲机突然爆出串电流声,"刺啦"的杂音裹着我的颤音,像块破布被撕碎。"不是风,"我咽了口唾沫,舌尖尝到点铁锈味,是咬破了嘴角,"有东西在走...人数不明。"
镜片里的迷彩又动了,这次露出只握枪的手。枪管缠着深绿的布条,布条上沾着红土,枪口朝下,却能看见裸露的准星,在暗影里闪着银白,像颗没闭眼的眼珠。
"携带武器。"最后四个字砸在对讲机里,电流声突然变尖,像根钢针戳进耳膜。我看见那片迷彩后的草叶在抖,不是被碰的,是被呼吸吹的——有人正贴着胶树干喘气,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像头刚跑完的野兽。
观察镜的镜片突然蒙上层雾,是我呼吸的热气。擦掉时,指尖的汗在镜片上洇出片白,再看过去,那片迷彩已经往林深处缩了缩,只剩片衣角卡在芭茅丛里,像块被血浸透的碎布,在风里轻轻晃。
远处的检查站传来特警拉动枪栓的"哗啦"声,邓班的吼声从对讲机里炸出来:"守住观察位!别暴露!"我攥紧观察镜,金属边缘硌着颧骨,那里的旧伤突然发烫,像被镜片里的冷光烫了下——林子里的东西知道我们在这,它们正像群藏在暗处的狼,借着胶树的影,慢慢往这边围。
对讲机的电流声突然炸开,不是之前的磨锯子似的响,是带着爆鸣的“刺啦——”,像有人把火线扔进了水里,每道杂音都裹着尖锐的爆鸣,“噼啪”的火星子仿佛要从塑料壳的裂缝里蹦出来。我的声音被彻底吞没,刚说半截的“武器型号不明”卡在喉咙里,像块被烫红的铁。那台老机器抖得厉害,银色胶带缠不住的裂缝里,露出里面的铜丝,正随着电流“嗡嗡”颤,像条被踩住的蛇。
“所有人注意警戒!”
杨杰的吼声突然从杂音里劈出来,带着股撕裂的锐——不是平日的冷静,是嗓子被什么东西刮过的破,尾音劈着叉,像根绷断的铁丝。“那伙器官贩子有武装!重武器!”他的呼吸声粗得像风箱,混在电流里,能听见牙齿咬得“咯吱”响,仿佛正用断指死死攥着对讲机。
我握着观察镜的手猛地一抖,镜身撞在眉骨上,疼得眼冒金星。橡胶眼罩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战术背心上,洇出个深色的圆点。调整镜头时,指腹的茧子卡在调焦轮的凹槽里,“咔”地卡了半格,镜片里的景象突然晃成片模糊的绿,再定住时,正撞见杨杰往警车后躲。
他的动作快得像猫,脊背弓着,右手从枪套里抽枪——那枪套磨得发亮,边缘的线开了,露出里面的黑色皮革,枪身刚拔出来半寸,就带起道冷光,是把92式,和邓班的配枪同款,只是枪管上多了道浅痕,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就在这时,他的战术腰带晃了下。晨光顺着腰带的缝隙钻进去,照亮了腰侧那片皮肤——不是寻常的麦色,是块皱巴巴的疤,弧形的,像道没闭拢的嘴,边缘的皮肤蜷曲着,泛着种陈旧的白,像被水泡久了的纸。最扎眼的是疤的纹路,不是枪伤那种炸开的星状,是细密的、平行的裂,像被什么东西反复碾过的皮革。
我的呼吸突然顿住,观察镜差点从手里滑下去。那道疤的弧度、边缘的褶皱,甚至连最深处那道细裂的走向——都和我攥在左手的拳套指关节裂痕一模一样。拳套的裂缝是皮革被反复撞击磨出的,硬得像块结痂的铁,而他腰侧的疤,是皮肉被同样的力道、同样的角度反复碾过留下的,皱巴巴的皮肤里藏着股狠劲,和拳套里卡着的红土一样,带着边境红土特有的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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