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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红土埋纸花风缠链痕香(第3页)

她顿了顿,喉结滚得像吞了块烧红的铁,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野菊花上,那花蔫得更厉害了,花瓣卷成了小筒。“我就坐在铁皮房的锈地上想,要是能出去,就带她们去镇上。”她的声音里突然透出点怯生生的亮,像埋在红土里的星,“镇上有砖窑,‘轰隆轰隆’的,听着踏实;有卖糖人的,竹签子举得高高的,红的绿的,像朵花;还有识字班的窗户,亮堂堂的,能听见娃娃们念书,‘人之初,性本善’……”

“哪怕在镇上捡垃圾呢,”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怕被谁听见,“哪怕睡桥洞,被雨淋,也比在界碑边强。”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蓝布衫的纽扣,把那枚旧铜扣转得“咯吱”响,“界碑边的风,吹过来都是腥的——带着血味,带着腐叶的臭,带着野狗啃剩下的骨头渣子味,闻着闻着,心就硬了,也凉了……”

小兰突然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却伸手替慧芳擦了擦颧骨上的泥痕:“娘,镇上的风是香的吗?像红薯烤熟了的味?”

慧芳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我看见她后颈的头发里露出点白——不是老的,是被什么熬白的,像界碑边的霜,沾在黑头发里,格外扎眼。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突然淡了,好像真飘进点什么别的味——是铁皮房的锈味,是红土的腥气,是慧芳说的“镇上的香”,混在一块儿,像杯没调对的药,苦里裹着点说不清的盼。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们交叠的手上投下块亮斑,把慧芳手腕的疤照得透亮,也把小兰攥着衣襟的指节照得发白。那亮斑里,仿佛能看见铁皮房的锈地,看见界碑边的芦苇,看见镇上砖窑的烟,最后落在慧芳脸上的泪痕上,像给那道“伤口”,敷了层暖烘烘的药。

阳光斜斜地切进病房,像谁从窗缝里塞进的金箔,在被单上洇出块亮斑。那光斑边缘镶着圈毛茸茸的光,带着点浮尘的颤,慢慢往我右臂的石膏上爬——爬过被单上的褶皱时,光影被揉成细碎的金,像撒了把碎星;爬到石膏边缘时,突然顿了顿,仿佛被那层厚硬的白挡住了路,过了会儿才顺着棱角漫上去,把石膏上沾着的红土渣照得发亮,像嵌在白里的朱砂。

空气里飘着两股缠不清的味。红薯的焦糊味是沉的,裹着点土腥和烤焦的糖香,像从记忆深处漫过来的——那香里藏着界河芦苇的潮、铁皮房的锈,还有慧芳指尖的茧;消毒水的味是冷的,清冽冽地往人鼻腔里钻,像冰锥子划着黏膜。两种味在半空拧成结,不是温吞的缠,是较劲似的扯,呛得人鼻子发酸,眼眶发涨,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间,咽不下,也咳不出。

我的目光落在慧芳手腕的疤上。那疤被阳光照得透亮,最弯的地方泛着浅粉,是新肉把旧痂顶开的嫩,中间却沉着深褐,像铁链的锈嵌进了皮肉——链环的弧度在疤上看得清清楚楚,最宽的那截该是被锁得最紧的时辰,皮肉被勒得发乌,连血管的青都印在了疤上,像条没褪净的青筋。她动了动手指,疤也跟着轻轻颤,像条在皮肤下游动的小蛇,尾端钻进蓝布衫的袖口,藏进更深的暗处。

忽然就想起红土坡的铁链。

那些铁链挂在锈铁架上,被日晒雨淋得发乌,链环的凹坑里卡着层暗红的垢——不是单纯的锈,是血混着机油,还有红土坡特有的黏壤,在凹坑里结了硬壳。枪战最烈的时候,铁链被震得“哗啦啦”乱晃,链环碰撞的“哐当”声里,总裹着锈渣簌簌掉的轻响。那些渣子混着血垢落在红土里,像碎掉的时辰,一粒一粒,都带着疼。有节链环的锈最厚,凹坑里的血垢凝成了黑,像块干硬的血痂,被震落时“啪”地砸在地上,溅起的红土混着血星,落在小兰的帆布鞋上,成了她鞋帮上洗不掉的印。

原来这世上的链,从不止挂在铁架上。

慧芳手腕的疤是一条,勒进皮肉里,藏着铁皮房的黑、界河的冷、还有没说出口的哭;小琴掌心的划痕是一条,被碎石划开的血口结了痂,又被砖窑的灰磨掉,露出嫩肉,再结新痂,像永远长不好的裂;小兰攥皱的纸红花是一条,血痂嵌在纸纹里,焦痕裂成伤口的形状,被她揣在兜里,磨得边角发脆,像块一碰就碎的疤。

这些链看不见,却比红土坡的铁链更沉。它们缠在女人的手腕上、孩子的掌心里,缠在没回来的男人留下的念想里,缠在每一个被枪声惊醒的夜里。磨出的疤不是平的,是凸的,像长在皮肉上的瘤,碰一下,疼会顺着血管往骨头里钻。

光斑爬到石膏顶端时,突然晃了晃——是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野菊花的花瓣又掉了一片。那花瓣落在亮斑里,黄得发脆,像块被晒硬的泪,很快被光斑的暖烘得蜷起来,缩成个小团,像谁攥紧的拳头。

我望着慧芳手腕上的疤,望着那团蜷起的花瓣,突然觉得鼻腔里的味更呛了。焦糊味里混着的,哪里是红薯香,分明是无数个被碾碎的日子;消毒水味里藏着的,哪里是药的清,是那些没来得及愈合的疼,在空气里慢慢发酵,酸得人想掉眼泪。

“黄导。”

慧芳慢慢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不是圆的,是被脸颊的纹路牵成的细珠,像挂在草叶上的晨露,轻轻一晃就往下坠。可那泪没掉,在睫毛尖悬着,映得她眼里的光亮得惊人——不是泪的反光,是从深处透出来的,像淬了火的铁,带着点刚硬的暖,“我们……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她的手在蓝布衫上蹭了蹭,指尖沾着的红薯焦皮屑簌簌掉,声音里带着点局促的颤,像怕惊扰了什么:“你别嫌我们晦气。娃们说,昨天你救了我们,衣服上沾着的花(指红土坡的血痕)是红的,她们就想……叠朵更红的给你。”

话音刚落,小琴从裤兜里掏出个纸包。那纸是作业本的纸,米白的,边缘带着点毛糙的齿痕,该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包了整整三层,最外面那层的纸角磨得卷了边,露出里面浅黄的内页,上面还印着半道没写完的算术题:“5+3=□”。她的手指捏着纸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肥皂泡,一层一层打开时,纸页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像风吹过干枯的芦苇叶。

最里面是两朵纸红花。

纸是用更薄的作业纸叠的,透着点半透明的白,该是攒了好几天的废纸。花瓣上用红铅笔涂了色,不是均匀的铺,是小孩用力的抹——笔尖该是秃的,有些地方涂得重,红得发暗,像干透的血;有些地方轻,露出纸的白,像血没淌透;还有些地方涂出了边,红痕顺着纸纹往下洇,弯弯曲曲的,像刚从伤口里淌出来的血,滴在纸上晕开的痕。

一朵花瓣上用铅笔写着“小琴”。笔画歪歪扭扭的,“小”字的钩拖得太长,差点戳破纸;“琴”字的最后一笔被眼泪泡得发涨,墨痕晕成了团灰蓝,把下面的花瓣染得发潮,纸边都卷了。另一朵写着“小兰”,字比“小琴”的更浅,该是用力轻,却在每个笔画的末端顿了顿,留下个小小的黑疙瘩,像按了个血痂。旁边画了个草蚂蚱,身子是用黑铅笔描的,歪歪扭扭像条小蛇,翅膀却用红铅笔涂了,一边高一边低,翅尖的红出了边,像被风吹断的残翅。

小琴把纸花往我面前递了递,指尖的薄茧蹭过花瓣,把没涂牢的红粉蹭掉了点,落在被单上,像几粒细小的血珠。“小兰说……红铅笔涂得越重,花就越红。”她的声音细得像线,“我们涂了好久,手指都红了……”

小兰突然凑过来,指着那朵歪翅膀的草蚂蚱,声音带着点急:“我画的!像爹编的那个!就是……翅膀总画不直,像被风吹断了……”她说着,指尖轻轻碰了碰纸蚂蚱的翅膀,红铅笔的粉末沾在她指腹上,像蹭了点血。

慧芳的手搭在孩子们的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衫传过来,带着点粗糙的暖。她看着那两朵纸花,眼角的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小琴”那朵花的花瓣上,把晕开的墨痕泡得更宽了,像把那两个模糊的字,又往深处浸了浸。

“她们昨天半夜在窝棚里叠的。”她的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就着砖窑透的光,小琴的铅笔断了三次,小兰的手指被纸边划了道口子,血滴在纸上,她说‘这样花就更红了’……”

阳光恰好落在纸花上,把红铅笔的痕迹照得透亮。那些出边的红痕在光里泛着点橘,像真的淌着血;被眼泪泡糊的字迹软塌塌的,像孩子哭红的眼;歪翅膀的草蚂蚱在光里微微颤,像要扇动翅膀飞起来,却被无形的线拴着,飞不远。

我盯着那两朵纸花,突然觉得掌心发紧。这哪里是花,分明是两个孩子用碎纸、红铅、眼泪和血,一点点粘起来的念想——粘着对爹的记挂,粘着对生的盼,粘着对“更红”的天真想象,笨拙得让人心疼,又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等你好了。”

慧芳把两朵纸花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得像怕碰掉花瓣上的红铅笔末。她特意往那束蔫了的野菊花旁边挪了挪,让纸花的艳红挨着菊花的枯黄——纸花的边角还卷着,是被孩子们揣在兜里磨的,有片花瓣歪向野菊,像在悄悄碰那蔫了的瓣,“来我们落脚的窝棚看看吧。”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能穿透医院的墙,望见镇子东头的砖窑。“就在砖窑后墙根,搭了个窝棚。”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蓝布衫的袖口,把磨出的毛边捻得更卷,“竹片做的架子,上面盖着化肥袋,太阳一晒就发软,风从缝里钻,‘呜呜’的像吹哨。”

“下雨最愁人。”她忽然笑了笑,那笑意淡得像雾,“得把所有塑料布都找出来盖,有装过橡胶的黑布,有裹过化肥的白布,补丁摞着补丁,雨砸在上面‘噼啪’响,漏下来的水顺着竹缝往床底下流,半夜得起来舀水,脚踩在泥里‘咕叽’响。”

可话锋一转,她的声音里突然透出点暖:“但离砖窑近,好。”

“砖窑夜里不歇,‘轰隆轰隆’地转,像头喘气的老黄牛。火光照得窝棚顶都发橙,能看清地上的蚂蚁爬。”她的喉结滚了滚,像是在回味那声音,“听着那响,心里踏实——不像在界碑边,夜里静得能听见草长,突然‘咻——’一声枪子儿飞过去,紧接着就有人家的煤油灯灭了,灭得像被风吹熄的火星,再没亮起来过。”

她说“枪子儿”时,声音突然发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下,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茧子里。

沉默了会儿,她才慢慢抬起眼,眼里的光怯生生的,像刚从土里探出头的芽,带着点不敢舒展的盼:“我在砖窑找了个活,搬砖。”

“一千块砖,给十五块。”她把“一千”和“十五”说得格外清楚,像在心里数过无数遍,“砖窑的砖烧得烫,刚出窑的得垫着布搬,掌心的皮磨破了,结了痂再磨破,血沾在砖上,红得像抹了胭脂。”

“小琴和小兰放学了就来帮我捡碎砖,她们手小,一次只能抱两块,砖棱把胳膊硌得青一块紫一块,却总说‘娘,我们多捡点,够买支红铅笔了’。”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哽咽的颤,“我算过了,一天搬一千二,攒三个月,就能凑够俩娃去识字班的钱。”

“她们说,想认识‘和平’两个字。”

“识字班的老师来看过她们,说‘和平’就是安安稳稳过日子,不用躲枪子儿,不用半夜听谁家的灯灭了。”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床头柜,像是在写那两个字,“老师还说,那两个字写出来方方正正的,像一家人围坐在桌前,一个都不少……”

说到“一个都不少”时,她的声音突然断了,像被风刮碎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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