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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号界碑的夜与钢线(第2页)

“是……”傣鬼的话顿住了,喉结在作训服领口下轻轻滚了滚。

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突然左右微晃了两下,像在确认什么。他的肩膀绷得像块铁板,连呼吸都屏住了——我能看见他后颈的肌肉突突在跳,那是极度专注时的反应,上次在喀山决赛,他锁定移动靶时就是这个样子。山脊线上的风突然变向,吹得那片灌木往我们这边倒,露出底下更清晰的轮廓:有个圆滚滚的东西,被什么东西驮着,正慢慢往前挪。

“咔嗒。”

调焦旋钮被他猛地转了半圈,齿轮咬合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根针戳破了紧绷的气球。瞄准镜里的画面瞬间清晰了数倍,刚才模糊的灰黑色轮廓突然有了细节——那不是军装的迷彩纹,是种褪色的土布,布料边缘磨得发毛,在夜风中轻轻飘。

“是老百姓。”傣鬼的声音终于松了半分,却又带着新的紧,“背着包,往界碑这边挪。”

我把望远镜死死抵在眼眶上,镜片压得骨头生疼。绿色光谱里,那个“圆滚滚的东西”原来是个麻袋,被人用绳子捆在背上,袋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里面鼓鼓囊囊的东西,边缘垂下来的布条在风里晃,像面破烂的旗子。背着麻袋的人佝偻着腰,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手往膝盖上撑,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木偶,他的周围又陆续冒出几个影子,都背着类似的包,一个跟着一个,踩着前面人的脚印,在山脊线上连成串,像条缓慢蠕动的蛇。

“不止一个。”我数着从灌木后钻出来的影子,指节攥得发白,“至少五六个,都背着包。”

傣鬼的调焦旋钮又“咔嗒”转了小半圈,这次更轻,像怕惊动了目标。瞄准镜里的画面再次拉近,能看见最前面那个人的侧脸——在绿色光谱里呈淡黄色,布满深深的沟壑,是张饱经风霜的脸。他的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沾着草屑和泥土,额角往下淌着什么,在绿色光谱里呈亮白色,不是汗,是霜水,顺着脸颊往下滴,在下巴处凝成冰珠。

“往界碑这边挪。”傣鬼的声音里终于没了迟疑,每个字都像淬了夜露的冰,“速度很慢,像是在躲什么。”

我突然想起昨天在营区听到的消息——缅甸政府军和克钦独立军在对岸的山坳里交火了,炮弹把半个村子的茅草屋都掀了。这些人……是逃难的?可1200米的山脊线,往下就是陡峭的坡,再往前300米就是17号界碑,那是两国的分界线,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往这边挪,身后追的恐怕不只是战火。

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微微抬了抬,从最前面那个人的后背移到他头顶的天空。傣鬼的食指离开了调焦旋钮,轻轻搭在扳机护圈上,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贴着,像只蓄势待发的猫爪。他的呼吸变得极缓,每次吸气时,护木都会随着胸腔的起伏轻轻颠一下,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这是他进入战斗状态的信号,刚才还带着迟疑的枪身,此刻突然有了股杀气,像头终于锁定猎物的豹子。

“他们的包……”我突然发现不对,把望远镜往左侧偏了偏,“有个包在动。”

最末尾那个影子背着的包是侧着的,袋口露出个小小的、晃动的轮廓,在绿色光谱里呈亮黄色,比周围的颜色都浅。那轮廓突然往上顶了顶,包口的布料被撑得鼓鼓的,接着传来一声极轻的、被捂住的哼唧,像只受惊的小猫。

是孩子。

傣鬼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瞄准镜的镜片又反射了一下星子的光,这次更亮,像颗突然亮起的信号弹。他的拇指离开了调焦旋钮,转而握住护木,红土布上的赭石粉被攥得簌簌往下掉,在枪身下的腐殖土里积成小小的土堆。

山脊线上的人影还在缓慢移动,最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转身往后面摆手,动作慌张得像在驱赶什么。他的脚下滑了一下,半个身子往坡下倾,背着的麻袋“哗啦”往下坠,露出里面装的不是武器,是捆得结结实实的衣物,还有几穗干瘪的稻穗,在夜风中轻轻晃。

“不是武装人员。”傣鬼的声音里终于透出点松快,却又多了层复杂的沉,“是逃难的。”

瞄准镜的十字准星从人影上移开,转向他们身后的山脊线。那里的灌木依旧安静,可我们都知道,这片看似平静的夜色里藏着太多眼睛——政府军的巡逻队、潜伏的叛军、甚至可能还有走私集团的眼线。这些背着包的老百姓,就像走在钢丝上的蚂蚁,每一步都可能踩空。

我摸了摸腰间的通话器,橡胶按钮上的霜化成了水,沾在指尖冰凉。远处的湄公河传来“哗啦”一声,是鱼跳出水面,声音在寂静里荡开,显得格外远。而1200米外的山脊线上,那串缓慢移动的影子还在往前挪,他们的包在背上晃,像驮着整个家的重量,朝着界碑的方向,朝着这片暂时还算安宁的土地,一步一步,挪进了我们瞄准镜的视野里。

傣鬼的拇指又搭上了调焦旋钮,这次没有转动,只是轻轻按着,像在掂量什么。瞄准镜的镜片反射着星子的微光,把那些影子的轮廓映得格外清晰,而他的枪身,始终稳稳地架在那里,像座沉默的界碑,守着这片夜色,也守着那些正在靠近的、脆弱的生命。

我猛地旋过手腕,夜视望远镜的橡胶镜筒撞在眼眶上,钝疼混着镜身的冰冷往骨头缝里钻。镜筒里的绿色光谱像被突然打翻的颜料,刚才还聚焦在河湾的光斑瞬间碎裂,又在半秒内重新凝聚——这次,焦点死死钉在左侧山脊那片摇晃的灌木丛上。

绿色的世界里,三个影子正从灌木后渗出来。

不是利落的战术动作,是带着滞涩的钻,像三颗被泥土裹住的种子,好不容易才挣开枝桠的纠缠。最前面的身影佝偻着背,脊梁骨在褪色的土布下凸成道锋利的棱,像根被压弯的竹片。他背上的麻袋鼓得离谱,袋口用粗麻绳勒了三道,结打得歪歪扭扭,显然不是惯于负重的人。麻袋底蹭着地面的腐叶,“沙沙”轻响顺着夜风飘过来,细得像蛛丝缠过耳廓——不是硬物拖拽的沉,是软物摩擦的涩,能听出袋里装的该是衣物或谷物,边角还耷拉着半截褪色的蓝布,在绿色光谱里泛着灰,像块被遗弃的头巾。

他的脚步碎得像踩在碎玻璃上。

每挪半步就顿一下,膝盖往侧面撇,显然右腿受了伤——裤管在膝盖处有片深褐的渍,在绿色光谱里呈暗哑的黑,该是结了痂的血。脚腕转动时,草叶被带得往两侧倒,露出底下被踩实的土窝,窝里积着的夜露被搅成白沫,像团融化的银。他突然往左侧猛倾,麻袋“咚”地撞在棵树干上,袋里滚出个圆滚滚的东西,在草叶间弹了两下——是颗干瘪的椰子,壳上还留着牙啃的豁口,显然是路上的口粮。

中间的身影矮了半截,是个女人。

她怀里搂着个团状物,被褪色的花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张脸——在绿色光谱里泛着惨白,是孩子的额头。女人的左臂不自然地弯着,袖口沾着片深褐的泥,该是刚才摔倒时撑地蹭的。她的右脚始终不敢完全落地,拖着地面往前挪,草叶在她脚后根堆成小小的丘,像条被犁开的浅沟。最打眼的是她的右手,死死捂在孩子嘴边,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连带着手腕的筋都绷成了弦——那力道太狠,指腹几乎要嵌进孩子细嫩的脸颊里。

“呜……”

声气从指缝里挤出来,细得像漏风的哨子。不是清亮的哭,是被死死憋住的闷哼,混着孩子鼻腔里的鼻涕泡破裂声,在死寂的山脊上炸得格外脆。女人浑身一颤,捂得更紧了,指缝里漏出的呜咽突然变调,像被掐住的小猫发出的哀鸣。她飞快地转头看身后,脖颈转动的弧度僵硬得像生了锈的合页,发髻上的银簪在绿色光谱里闪了下,快得像颗流星——那是克钦族女人的嫁妆,此刻却在逃亡路上晃得人心慌。

最后那个身影最沉,步子压得极低。

看不清年纪,只能看见他手里攥着根磨秃的木棍,棍头沾着新鲜的树脂,该是刚从树上折的。他的后背也鼓着,却不是麻袋,像揣着个方形的硬东西,被粗布衫裹着,边角在绿色光谱里泛着暗褐的光——是铁皮盒?还是旧书本?他始终落后女人半步,每当女人踉跄时,他的木棍就会往前伸半寸,虚虚地护在她腰侧,却从不敢真的碰到她,像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忌讳。

草叶摩擦的“沙沙”声突然乱了。

最前面的男人猛地停住,麻袋在背上晃出个大弧度,他扭头往身后比划着什么,手掌劈砍的动作又急又狠——是在警告?还是在催促?女人怀里的孩子突然挣了下,哭声冲破指缝,变成道尖锐的刺,虽然只持续了半秒,却像根烧红的铁丝,狠狠扎进这凝固的夜色里。

我攥着望远镜的指节突然发疼,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捏得死紧。镜筒的金属边缘嵌进掌心老茧,压出道青白的痕。绿色光谱里,那片灌木丛的阴影突然深了半寸——不是风动,是有东西在后面跟着。距离太远,看不清轮廓,只能看见草尖在无声地倒伏,像被一股无形的力推着,正慢慢往三个身影的方向爬。

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加快脚步,怀里的孩子被颠得又发出声闷哼。她的花布鞋踩进个土坑,整个人往前扑,怀里的孩子差点脱手——就在这时,最后那个身影猛地往前窜了半步,用木棍死死撑住地面,同时伸出左手,在女人后腰处托了一把。他的袖口滑上去,露出小臂上的刺青,在绿色光谱里呈模糊的蓝——是克钦族的图腾,一只展翅的鹰,只是鹰的翅膀被划了道深痕,像被什么东西生生撕裂。

最前面的男人已经爬上了山脊的缓坡,麻袋拖过块碎石,发出“咔啦”脆响。他回头看了眼,突然扯开嗓子喊了句什么,声音被夜风撕得碎,只辨出几个含混的音节——像是克钦语里的“快”。

我把望远镜的倍率调到最大,绿色的画面开始发颤。能看见女人花布衫上的破洞,露出里面干瘪的乳房轮廓;能看见孩子露在外面的小脚丫,脚趾甲缝里全是黑泥;能看见最后那个身影的裤脚,被什么东西撕开了道大口子,露出脚踝上缠着的布条,布条下渗着的血在绿色光谱里呈暗哑的黑。

而他们身后那片倒伏的草尖,离得更近了。

有片叶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碾得粉碎,在绿色光谱里爆成一团模糊的白。接着是极轻的“咔嚓”声,像骨头摩擦的脆响,顺着风飘过来时,刚好盖过孩子又一声被捂住的呜咽。

三个身影终于爬上了山脊线,月光突然从云缝里漏下来,给他们的影子镀上了层银边。最前面的男人突然举起麻袋,往界碑的方向指了指,动作里带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女人抱着孩子,突然朝着我们潜伏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夜视镜的镜片会反光,但她的目光显然没聚焦,只是茫然而惊恐地扫过,像溺水者在抓最后一根稻草。

我松开咬得发酸的后槽牙,舌尖尝到点血腥味。夜视镜的绿色光谱里,那三个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着界碑挪动,麻袋拖过草叶的“沙沙”声、女人压抑的喘息声、孩子偶尔漏出的呜咽声,还有他们身后那片越来越近的、沉默的阴影,突然在山脊线上织成一张网——而我们,正趴在网的边缘,看着猎物和猎手,同时向这片边境线靠近。

树影里不断有新的身影冒出来,像被夜风惊动的蚁群。

我举着夜视镜的手慢慢移动,镜片压得眼眶发酸。刚数到第七个身影时,又有个佝偻的轮廓从榕树后挪出来——是个拄着竹杖的老人,竹杖底端包着铁皮,戳在腐叶堆里发出“笃笃”的响,每响一声,他的肩膀就跟着颤一下,像株被风蚀的枯木。他身后跟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姑娘,辫梢缠着红布条,布条上沾着草籽,被夜风掀得往脸前飘,她却顾不上拂,只是死死攥着老人的衣角,指节在粗布上掐出白痕。

“至少五个家庭。”我的声音有点干,喉结往上滚了半寸,才把唾沫咽下去。夜露顺着望远镜的镜筒往下淌,滴在虎口的老茧上,凉得像针。数到第十二个身影时,终于看清了他们的队列——不是散乱的逃,是有意识地跟着最前面那个背麻袋的男人,像群被头羊领着的羊,脚步里带着种盲从的慌。有个矮胖的身影突然蹲下去,从怀里掏出个豁口的搪瓷缸,往嘴里倒了点什么,缸沿的锈迹在绿色光谱里呈暗褐,像圈凝固的血。

他们的移动轨迹像道被风吹歪的线,始终朝着左前方的17号界碑。

我把望远镜往那个方向偏了偏。800米的距离,在夜视镜里缩成片模糊的绿,界碑的水泥轮廓却异常清晰——那是块两米高的方柱,顶端的国徽被岁月磨得发亮,边缘却坑坑洼洼,像被什么东西啃过。最显眼的是碑身西侧,三道深痕斜斜地划下来,最深的那道能塞进半根手指,是去年缅北叛军的流弹刮的,弹片嵌在水泥缝里,至今还留着暗锈,像块没拔出来的碎牙。

碑脚围着半圈碎石,是往年巡逻队堆的界标。碎石堆里有个碗口大的浅坑,焦黑的边缘向外翻卷,像朵被烫坏的花——我对这个坑记得清楚,去年雨季,一颗12.7毫米口径的子弹擦着碑顶飞过去,“轰”地钻进旁边的土地,炸起的泥块溅了界碑满身,那焦黑的印就是当时留下的,雨水冲了半年都没褪净,反倒让水泥的灰白更显刺目。

界碑周围的芭茅草长得比别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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