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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蛇纹佛龛(第2页)

接下来的几天,丽丽姐果然带着我们“游玩”,可每一处风景里都藏着看不见的刀光,冷得人后背发紧。

去卡拉威宫那天,我们乘了艘乌篷船,船桨划开水面时,溅起的水花落在船板上,很快就干了。湖心的水面平静得不像话,镜面似的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完完整整地倒映着卡拉威宫鎏金的尖顶——那金顶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连瓦片的纹路、飞檐上的瑞兽都清晰可见,像把天空都拓印在了水里。丽丽姐斜倚在船舷上,指尖转着银签,突然朝远处抬了抬下巴:“看见没?那是老佛爷的船。”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三百米外的水面上泊着艘白色游艇,像块巨大的冰浮在蓝得发暗的水里。船身足有二十米长,比旁边的渔船宽出三倍,漆皮擦得发亮,能映出天上的流云。甲板上站着四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站姿笔挺得像四座铁塔,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他们手里的黑色对讲机时不时贴到耳边,传出“滋滋”的电流声,说话时喉结动一下,眼神却始终扫向四周,像鹰隼盯着猎物。最扎眼的是船身侧面刻着的金色莲花——花瓣层层叠叠,边缘却藏着细小的蛇形纹,刻得极浅,不细看会以为是花纹的留白,可蛇头的弧度、鳞片的排列,和青姑会徽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连蛇眼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肖雅悄悄往我身边凑了凑,发丝蹭过我的耳廓,带着点她惯用的薄荷洗发水味,声音压得极低:“这船比爸在巴黎的那艘还大,他那艘才十八米……”她的语气里带着惊讶,还有点不易察觉的不安。我没接话,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能和青姑会共用标志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老佛爷这三个字,此刻听着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人心尖发沉。

后来去仰光国家博物馆,展厅里光线昏暗,只有顶光透过磨砂玻璃打在展柜上,在地上投下一块块方形的亮斑。空气中飘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凉丝丝的,像走进了尘封的老房子。丽丽姐故意在缅甸近代史展厅的尽头停下,那里摆着一排泛黄的老照片,用厚重的玻璃镜框封着,镜框边缘的铜条都生了绿锈。她用那支缠枝莲银签戳了戳其中一个镜框,银尖碰到玻璃,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这是雷朵集团的老东家,三十年前在仰光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我凑过去看,照片泛黄得像揉过又展平的枯叶,边缘卷着细小的毛边。画面里的男人穿着橄榄绿的军装,肩章上缀着两颗金星,领口的风纪扣扣得严实。他站在一辆军用吉普前,嘴角扯着一抹笑,却没到眼底——眼角往下压,眼神像淬了冰,藏着股狠劲,和丽丽姐平时算计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他身边站着个年轻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领口系得整齐,双手背在身后。尽管照片模糊,可那眉骨的弧度、鼻梁的线条,还有紧抿的唇形,和肖云海现在几乎没差——只是眼神比现在青涩些,却也藏着股不肯低头的韧劲儿。我心里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肖雅的手:这定是肖云海早年和雷朵打交道时的照片,他从来没跟我们提过这段过往。

丽丽姐的银签又往照片角落移了移,那里站着个穿灰色短褂的年轻人,个子不高,却透着股压人的气势。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看镜头,眉眼间已经有了现在老佛爷的轮廓——高眉骨,深眼窝,只是那时还没缺手指,指节抵在裤袋边缘,透着股桀骜。“看见没?这是老佛爷年轻时,”丽丽姐的声音里带着点得意,像在炫耀自己知道的秘密,“那时候他还跟着雷朵老东家混,是最得力的打手,手上沾的血能泡透三件衬衫。”

肖雅的呼吸顿了顿,悄悄往我身后缩了缩——她定是也认出了年轻的肖云海,眼神里满是疑惑,却没敢出声。展厅里的冷气顺着裤脚往上窜,我后背的汗突然凉了,原来肖云海、雷朵集团和老佛爷,早在几十年前就缠在了一起,这盘棋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连逛夜市时,丽丽姐都没安好心。她带着我们拐进一条窄得能容两人并行的巷弄,巷壁爬满了墨绿色的爬山虎,叶子上沾着夜市飘来的油烟灰,风一吹就“哗啦”响。尽头藏着家挂“佛具店”招牌的铺子,招牌是块发黑的木板,“佛具店”三个字用红漆写的,笔画歪扭,“佛”字少了一撇,被人用白色粉笔补了道浅痕,一蹭就掉。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木屑、劣质香灰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鼻腔发紧。铺子里摆满了木雕佛像,从巴掌大的小佛到半人高的立佛挤得满满当当,却没一尊能看——小佛的耳朵雕得歪到了肩膀,立佛的手指缺了两根,佛脸全是模糊的疙瘩,连眉眼都分不清楚。颜料是最便宜的工业漆,红的发暗,金的泛铜,好些佛像的漆皮已经卷边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木茬,摸上去刺手,显然全是粗制滥造的假货。

老板正蹲在柜台后擦一尊观音像,见丽丽姐进门,像被针扎了似的蹦起来,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他五十多岁的样子,光头锃亮,额角有道月牙形的疤,穿件油乎乎的黑色短褂,双手飞快合十举过头顶,腰弯得像张被揉皱的纸,几乎要贴到地面。嘴里不停地说着缅甸语的敬语,语调又急又谄媚,尾音发颤,像怕慢了半分就会挨揍,额头沁出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柜台上的佛具盒上,“嗒嗒”响。

说话间,里间的蓝布门帘被人掀开一角——门帘油腻得发亮,沾着好些说不清的污渍,边缘磨得发毛,掀开时带起一阵风,裹着更浓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我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去,看见三个穿迷彩服的汉子正围在一张矮桌旁,迷彩裤上沾着暗红的泥点,和营地罂粟田的红土一模一样。他们都戴着手套,乳胶手套泛着淡蓝的光,正用勺子往透明塑料袋里舀白色粉末——那粉末细得像刚下的雪,沾在袋壁上,轻轻一抖才往下落,和上次在议事厅酸枝木桌上见过的“货”一模一样,连遇光泛的冷白光泽都分毫不差。

老板的视线跟着我的目光转了圈,脸上的谄媚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死死钉在我脸上。他的右手悄悄往柜台下摸去,动作慢得像怕惊动谁,指尖先碰到了硬邦邦的金属——是枪柄的纹路,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枪的轮廓藏在柜台阴影里,枪身略宽,枪管前端有两道凹槽,分明是伯莱塔92F,和肖云海在巴黎书房抽屉里藏的备用枪是同款,肖云海说过那枪“后坐力小,适合近距离搏杀”,此刻却成了对准我们的威胁。

直到第五天下午,丽丽姐突然放下手里的槟榔盒,指尖转着缠枝莲银签的动作慢了半拍——往常她转得飞快,银签在指尖能转出残影,今天却每转一圈都顿一下,银尖偶尔还会硌进虎口的老茧里。“下午带你们见个大人物,”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尾音有不易察觉的颤,眼神扫过我和肖雅时,少了些平日的随意,多了点紧绷,“待会儿少说话,看我眼色。”

车子驶出仰光市区,柏油路渐渐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两旁的景象从拥挤的铁皮屋变成了连片的橡胶林,再往前就是圈起来的别墅区。沿途的安保密得像铁网,每隔百米就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西装是定制的,肩线笔挺,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铐的链头。起初他们手里的枪还是伯莱塔92F,枪身擦得发亮,枪口朝下贴着大腿;过了第三个岗哨,枪全换成了mp5冲锋枪,枪托抵在肩上,弹匣鼓鼓囊囊的,枪口缠着层黑布,却仍能感觉到对准车辆的冷意。那些保镖站得笔直,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皮鞋擦得能映出树影,眼神却没有半分温度,扫过我们的车时,像在看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别墅区的大门足有三米多高,是厚铁皮锻打出来的,表面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纹路里嵌着金色的莲花图案——花瓣层层叠叠,最外层花瓣的边缘藏着细小的蛇形纹,和老佛爷游艇上的标志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的莲花花瓣里填了银粉,有些地方银粉脱落,露出底下发黑的铁皮。门柱是实心的花岗岩,一人多粗,四个方向各装了个黑色摄像头,镜头转得飞快,360度无死角,连头顶飞过的麻雀都要被镜头追着扫三遍,镜头反光时像只冰冷的眼睛。大门两侧的铁丝网拉得笔直,网丝比手指还粗,上面缠着菱形的刀片,间距不过五厘米,阳光照在刀片上,闪着细碎的冷光,像一排张开的獠牙,看得人后颈发紧。

车子靠近时,门柱上的喇叭突然传出电流声,一个冰冷的男声用缅甸语问了句“口令”,丽丽姐探头说了句“莲开蛇卧”,铁门才“嘎吱嘎吱”地往两边滑开,摩擦声在空旷的郊外格外刺耳,像有什么巨兽在磨牙。

车子缓缓驶入庭院时,那栋仿缅甸皇宫样式的别墅才彻底展露全貌。屋顶铺着的鎏金瓦片不是寻常的贴金工艺,是实打实的金箔裹着厚重陶瓦,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边缘被匠人打磨得光滑圆润,阳光泼洒下来,金芒反射得人睁不开眼,连眼角的余光都能瞥见细碎的光点,像盯着一团燃烧的火焰,逼得人下意识眯起眼睛。屋檐下悬着的铜铃是空心的,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脆响,可铃声里却透着股死寂的违和——那是被精心调校过的频率,混着监控运行的低鸣,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院子里种满了白色的鸡蛋花树,树干粗壮,枝桠向四周撑开,像撑开一把把绿伞。花瓣洁白得没有一丝杂色,花心带着鹅黄的晕,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铺在青石板路上,像刚下过一场碎雪,踩上去“沙沙”响,能闻到淡淡的甜香。可这温柔景象下全是杀机:每丛鸡蛋花的根部都埋着个拳头大的黑色监控探头,镜头被花瓣半遮半掩,红光在缝隙里一闪一闪,像蛰伏的萤火虫,连花瓣飘落的轨迹都能精准捕捉;泥土里藏着细如发丝的铁丝,是高压电网的引线,颜色调成了暗褐色,和湿润的红土几乎融为一体,顺着花茎缠进地下半米深,不蹲下来用指尖扒开泥土,只会以为是普通的藤蔓须,可只要一碰,瞬间就能让人浑身麻痹。

门口站着两个保镖,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肩宽几乎占了半扇门。他们穿着黑色定制西装,肩线笔挺,却仍能看见上臂肌肉把衣料撑出的硬邦邦轮廓,领口处露出半截纹身——是盘绕的蛇形,蛇眼嵌着银色细珠,和青姑会的标志如出一辙。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嘴角都绷得笔直,下颌线锋利得像刀削,见了丽丽姐只是下巴微微一点,连眼神都没波动,可扫过我和肖雅时,目光像启动了扫描仪,从头顶的碎发扫到鞋底的泥点,连肖雅帆布包侧面缝补的补丁——那是我用蓝线补的菱形纹路,针脚略歪——都没放过,眼神里的审视冷得像冰,仿佛要把我们的身份拆穿揉碎。

跨进客厅的瞬间,一股浓郁的沉香扑面而来。不是市面上掺了锯末的劣质香,是越南芽庄的沉水香,点燃后香气醇厚得能沉到肺底,不呛人,却带着股岁月的厚重感,顺着鼻腔钻进喉咙,连呼吸都变得绵长。香灰落在黄铜描金香炉里,积了足足两指厚,炉身雕着缠枝莲纹,金粉已经氧化发黑,显然是常年累月燃着的。可这温润香气里,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很淡,像干涸的血痂被揉碎后的味道,混在沉香里,像锦缎下藏着的刀片,不仔细闻只会觉得是香气太浓带来的错觉,可多吸两口,喉咙口就会泛起淡淡的腥甜,像刚舔过生锈的铁。

客厅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酸枝木圆桌,直径足有两米,比营地议事厅那张还宽半尺。酸枝木的纹理像流淌的墨,深褐色的纹路里嵌着浅黄的木筋,摸上去温润光滑,是上了年头的老料,桌沿被摩挲得发亮,能映出模糊的人影。桌面中央嵌着整块的帝王绿翡翠,足有脸盆大,绿光幽幽的,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能清晰映出人的五官,连眼睫毛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桌腿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花瓣层层叠叠,纹路里填着真金粉,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可在缠枝莲的间隙里,每隔三厘米就刻着个米粒大的蛇头——青姑会的标志,蛇头旁边是“雷朵”的英文缩写“LEIdUo”,字母刻得极深,边缘被摩挲得圆润,显然是常年有人用指尖反复摩挲的痕迹。

墙上挂满了镶金边的合影,从天花板一直垂到离地半尺,像一面密集的照片墙。有和缅甸前总理的合影,两人并肩站在大金塔前,老人穿着明黄色绸缎长袍,手里握着紫檀佛珠,笑容温和;有和泰国黑帮大佬的合影,背景是码头的货轮,老人指间夹着雪茄,旁边的人正递给他一个黑色密码箱,眼神里带着敬畏;甚至还有和国际组织官员的合影,在会议室里,老人坐在主位,面前摆着文件,指尖敲着桌面,气场压得周围人都微微低头。这些照片里的主角大多是同一个人——一个穿着绸缎长袍的老人,眉眼间总带着种矛盾的气质: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纹,像慈眉善目的长者,可眼神深处藏着股冷劲,像寒潭里的冰,能看透人心。

肖雅的手突然在我掌心轻轻掐了下,力道不大,却带着明显的紧张。她悄悄抬眼瞥了我一下,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可我立刻懂了——这人和肖云海书房里那张压在玻璃下的旧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那张照片是黑白的,老人更年轻些,穿着军装,手里握着一把伯莱塔手枪,站在湄公河畔,身后是货船,眼神比现在更锐利,却同样藏着掌控一切的压迫感。肖雅小时候见过那张照片,肖云海说那是“一位故人”,现在想来,哪是什么故人,分明是旧识。

“老佛爷在里间等着。”丽丽姐的声音突然响起,比平时低了两个调,恭敬得甚至带了点拘谨。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平时总是随意敞开的衣领被她悄悄拽了拽,捋得整齐些,指尖的正红甲油在昏暗的客厅里泛着冷光,却没了往日的张扬。她往前凑了半步,嘴唇几乎贴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被藏在角落的监控录下:“待会儿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这位可是能决定肖云海能不能在金三角站稳脚的人,一句话能让他飞黄腾达,也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心里猛地一凛,像被冰水浇了个透。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肖雅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冰凉一片。果然,老佛爷和肖云海的关系远比我想象的复杂,雷朵集团、青姑会,还有即将到来的肖云海,这三者早被一张无形的网缠在了一起,而我们今天踏进的,就是这张网的中心。

里间的门是厚重的老红木推拉式,木纹深如沟壑,被岁月磨得发亮,推起来时发出“吱呀”的轻响,像老物件在低声喘息。门上雕着整幅千手观音像,观音的脸却被刻意磨得模糊不清,五官融成一片圆润的木痕,连眉骨的轮廓都看不真切——显然不是自然磨损,是用砂纸反复打磨过的,像是在刻意抹去某种痕迹。

可观音的千只手却雕得极尽精细,每根手指的关节、指甲的弧度都栩栩如生,只是没有一只手结着祈福的法印,全握着致命的武器:最上层的手握着青铜刀,刀身刻着细密的血槽,刀刃的寒光仿佛要穿透木头;中层的手攥着古旧的长剑,剑穗垂落的纹路清晰可辨,剑柄缠着发黑的丝绳;下层的手竟握着现代的武器——有伯莱塔92F手枪,枪身的蛇形纹和肖云海的配枪一模一样,连扳机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更惊人的是右侧一只手,握着把微型冲锋枪,弹夹、枪口的螺纹、甚至枪身的磨损痕迹都雕得入木三分,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

推门的瞬间,客厅里本就浓郁的沉香突然翻涌上来,比先前厚了数倍,不是轻浮的香雾,是能沉到肺叶深处的醇厚,带着些微的木质暖意。混在其中的还有淡淡的普洱茶香,不是新茶的清冽,是陈茶的温润,茶气氤氲在离地半尺的地方,像一层薄纱飘拂,与沉香缠在一起,酿成一种复杂的气息——温柔里藏着锐利,像裹着棉絮的刀。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酸枝木太师椅,椅背雕着缠枝莲纹,纹路里填着金粉,氧化后泛着暗哑的光。椅上坐着的正是照片里的老人,这就是“老佛爷”。看着约莫七十多岁,头发却黑得发亮,是那种带着润泽感的墨黑,不像染的,只是鬓角藏着几缕银丝,像被月光镀了层霜,梳得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用一根碧绿的翡翠玉簪绾着。那玉簪通体透亮,没有半点杂质,簪身雕着盘旋的蛇形纹,蛇头衔着莲花,与青姑会的标志隐隐呼应,簪尾磨得光滑,显然戴了许多年。

他穿着件月白色的素缎长袍,绸缎的光泽是柔和的乳白,不像普通衣料那般刺眼,领口和袖口用金线绣着半开的莲花,每片花瓣的脉络都绣得清晰,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一看就是出自老绣娘的手工。长袍的下摆垂落在椅前,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可坐姿却笔挺得像劲松,透着股压人的气场。

他手里端着个汝窑茶杯,杯身是温润的天青色,釉面泛着酥油光,杯沿有一道细小的冲线,像被指甲轻轻划开的痕迹,却更添了古董的韵味。杯底印着模糊的“大观元年”款识,是宋代的老物件,握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里,大小刚好。茶水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茶沫浮在杯口,像一层薄雪,他端得极稳,连指尖都没抖一下,茶沫纹丝不动。

我第一眼望过去,竟有些恍惚。他的面相太矛盾了——眼角堆着细密的皱纹,笑起来时嘴角往两边轻轻扬起,弧度柔和得像庙里的弥勒佛,连眼神都透着几分慈祥,仿佛真是个不问世事、只爱品茶的老者。可再定睛细看,那温和的表象下全是冷意: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陷,瞳孔是极深的墨色,眼神深处藏着股冷光,像冬日结冰的湖面,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藏着翻涌的暗流,稍不留意就会被卷进去。

最扎眼的是他的左手食指,缺了半截,断口处磨得光滑圆润,没有一点新伤的痕迹,显然是早年被人砍断的,伤口边缘的皮肤已经和周围长在了一起,形成一道浅褐色的弧线。此刻那截断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柄,动作缓慢而规律,带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却又透着股挥之不去的狠戾——那是见过太多血与刀,才能沉淀出的压迫感。

就像电影里的“八面佛”,一面是渡人的佛,一面是噬人的魔,这两种气质在他身上揉得恰到好处,没有半分违和。明明坐着没动,却像笼罩了整个房间,让人不敢直视,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惊扰了这尊藏在千手观音后的“活菩萨”,更怕触碰到他眼底藏着的“恶鬼”。

“丽丽,来了。”

老佛爷终于开口,声音不算洪亮,却像淬了冰的铜钟,稳稳砸在空气里。原本飘在半空中的普洱茶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按住,瞬间凝在离桌面三寸的地方,连房间角落那只挂钟的“滴答”声都顿了半拍——方才还隐约能听见院外鸡蛋花树的鸟鸣,此刻竟静得能听清自己的心跳。他的尾音带着极淡的喉音,不重,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连红木地板下的尘埃都屏住了呼吸。

肖雅的呼吸猛地一滞,我能清晰感觉到她搭在我胳膊上的手瞬间绷紧,指尖像根尖刺,狠狠掐进我上臂的肌肉里——那力道比上次被杰克的膝撞砸中时还狠,疼得我后槽牙差点咬碎,却只能硬生生忍住,连眉峰都没敢动一下。她的脸唰地褪去几分血色,原本就苍白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睫毛抖得像狂风里的蝶翼,眼神慌乱地往我这边瞥了半眼,又飞快地落回地面,显然没料到老佛爷会如此直接地戳破她的身份。

我心里也咯噔一下,像被人猛地塞进冰水里——丽丽姐明明说过“少提肖云海的关系”,老佛爷却一语中的,这绝非“好眼力”那么简单,他分明早把我们的底细摸透了。可面上只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错愕,嘴角微微张着,装作“被说中身份”的茫然。

丽丽姐的反应比我们快半拍,几乎是老佛爷话音刚落,她就往前凑了半步,腰弯得更低了,原本就不高的个子几乎缩成了一团,指尖不自觉地捏着旗袍的衣角,把缎面捏出几道褶子。“老佛爷好眼力!”她的声音比平时尖了些,带着刻意的谄媚,尾音都发颤,“这就是袈沙,办事最牢靠不过,上次黑鸦那边的麻烦就是他摆平的;这是肖雅,肖先生的千金,刚怀了两个月,袈沙是她先生,俩人感情好得很。”她说着,还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眼神里全是“赶紧接话”的催促。

老佛爷“嗯”了一声,鼻腔里发出的气音极轻,却像定音锤似的落了地。他抬起左手示意我们坐下,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比寻常老人要细些,却透着股硬邦邦的劲儿——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泛着淡淡的粉白色,边缘打磨得光滑,没有一丝倒刺,可指腹处却能看见淡淡的老茧,是常年握物留下的痕迹,绝不是养尊处优的闲散老人该有的手。

旁边侍立的侍女立刻上前,她穿着月白色的棉麻旗袍,领口绣着极小的莲花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地贴在脑后,用一根素银簪固定。她的脚步轻得像猫,走路时裙摆几乎不沾地,端着的茶盘是紫檀木的,边缘雕着缠枝莲,上面摆着两只汝窑茶杯——和老佛爷手里的是一套,同样是温润的天青色,只是杯沿没有那道细小的冲线,显然是后配的。茶水上浮着一层细密的茶沫,像撒了把碎雪,香气比老佛爷杯里的更清冽些,是刚泡好的新茶,热气顺着杯口往上冒,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

我扶着肖雅的胳膊慢慢坐下,刻意让后背重重靠在酸枝木椅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这是故意做给老佛爷看的“放松姿态”,实则右手早已悄悄滑到腰后,指尖按住了那支微型录音笔。笔身是磨砂塑料的,被体温焐得温热,隔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能清晰感觉到那点温度,像颗小小的心脏在掌心跳。肖云海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开,上次在巴黎他把这支笔塞进我手里时,指腹重重按了按笔身:“老佛爷这人最会看人心,跟他打交道,要么闭嘴,要么留痕,这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肖雅坐在我身侧,半边身子几乎靠在我胳膊上,手紧紧攥着我的袖口,指节都泛了青,连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她的膝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我的腿,隔着两层布料,我都能感觉到她的颤抖——那是被老佛爷的气场压出来的紧张,她在巴黎见惯了上流社会的场面,却从没见过这种“温和里藏着杀气”的压迫感。我用膝盖轻轻回顶了她一下,又趁抬手拢头发的动作,用指尖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稳住,别露怯”。

老佛爷呷了口茶,动作慢得像在品鉴什么稀世珍宝。茶水沾在他薄而干的唇上,留下一层淡淡的湿痕,他抬起袖口轻轻擦了擦——袖口是真丝的,绣着暗纹莲花,擦过唇角时没有半点褶皱。他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在我小臂的旧伤上,那道疤是上次和杰克搏斗时被碎石划的,后来我故意没好好处理,让伤口愈合得粗糙些,边缘翻着淡粉色的肉,看着确实像早年被流弹擦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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