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右臂的不适和灵魂的沉重感,走上前,摊开手掌,露出了那半枚淡金色的“守护执念结晶”。虽然被银行抽走一半能量,光泽暗淡,但其内核那股纯粹、坚韧的守护意志,依旧清晰可辨。
掌篙人的竹篙微微一顿,似乎多“看”了我一眼。那斗笠下的阴影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意志尚可,纯度上等……惜能量缺损严重。”他沉默了片刻,那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可登船,但需补足差额。登船后,自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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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篙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我,将我轻飘飘地送上了摆渡舟。
我心中一凛。补足差额?自行解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船上还有别的规矩?
来不及细想,我已经落在了略显潮湿的甲板上。舟上已有七八名“乘客”,分散而坐,彼此间隔很远,互相戒备。我选择了一个靠近船舷、相对独立的位置坐下,目光快速扫过其他乘客。
一个浑身笼罩在灰色雾气中,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算计光芒的眼睛的商人模样的家伙;一个穿着残破宫装、怀抱一把焦尾古琴,低声啜泣的女鬼,她的执念似乎与琴有关;一个身材魁梧、皮肤呈青黑色、额头生有独角的异界壮汉,气息暴戾;还有三个穿着统一制式黑袍、沉默不语的家伙,他们坐在一起,气息相连,显然是同一势力,袖口绣着一个扭曲的、仿佛在吞噬什么的符号……
最后登船的,是一个穿着素白僧袍,却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年轻“僧人”,他面容俊美近妖,眉心一点朱砂,手持一串白骨念珠,周身气息纯净中透着一丝诡异。他上船后,对着掌篙人微微颔首,便自顾自地在船尾找了个位置盘膝坐下,闭目诵经,念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与这冥河死寂的氛围格格不入。
当最后一名乘客(一个献上了某种稀有冥界植物根茎的树精)登船后,掌篙人再次挥动竹篙。
“开船。”
摆渡舟无声无息地调转方向,朝着冥河深处,那片被称为“彼岸”的未知地域滑行而去。
舟行河上,四周是永恒的灰雾和死寂的河水。除了那苍白的灵魂灯笼光芒和女鬼若有若无的啜泣、僧人的诵经声,再无其他声响。一种无形的、压抑的规则力量笼罩着整艘船,仿佛在警告任何敢于在此闹事的存在。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航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那名额头生有独角的壮汉,率先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坐在我对面、那个依旧在哭泣的女鬼。更准确地说,是投向了她怀中那把焦尾古琴。
“哭哭啼啼,烦死了!小娘子,把你那琴给俺瞧瞧!”独角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古琴。他显然看出那古琴是件宝物,蕴含着一股精纯的阴性能量。
女鬼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死死抱住古琴。
“放肆!”掌篙人冰冷的声音响起,并未回头,但独角壮汉伸出的手臂骤然僵在半空,一层灰白色的冰晶迅速蔓延而上!
“船规第一条,航行期间,禁止强夺他人财物。违者,冰封神魂,弃入冥河。”掌篙人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
独角壮汉脸色剧变,猛地运功,周身青黑色光芒暴涨,才勉强震碎了手臂上的冰晶,但整条手臂已然覆盖上一层白霜,气息萎靡了不少。他恶狠狠地瞪了掌篙人背影一眼,又贪婪地看了看女鬼的古琴,终究没敢再动手,悻悻地坐了回去。
这一幕,让船上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但也让所有乘客更加明白了这艘船的规矩和掌篙人的可怕。
然而,我注意到,那三个黑袍人,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我,以及我身边那个灰色雾气的商人,最后又落在那妖异僧人身上,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而那个商人,则时不时地用谄媚的眼神看向三个黑袍人,仿佛在传递某种信号。
我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掌篙人禁止强夺,但如果是“交易”,或者……其他形式的“解决差额”呢?
果然,又航行了一段距离后,那个灰色雾气的商人,突然站起身,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对着掌篙人的背影躬身道:“掌篙人阁下,您之前提及的‘补足差额’,不知……具体是何章程?小人或许可以代为效劳,帮这位新来的朋友……想想办法?”
他说话间,目光却意有所指地瞟向了我。
一瞬间,船上大部分乘客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有怜悯,有好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贪婪。
我握紧了袖中的寂灭星纹钢矿石,灵魂深处那冰冷的印记微微波动。
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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