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徐文渊,李嫣然心中又是一痛。自那日暖阁之后,表哥对她似乎就不如以往热络了。前几日更是以“需静心备考春闱”为由,搬去了城西一处僻静书院借住,已有多日未曾来看她。
她当时只觉失落,如今想来,却品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只是想避开她?
李嫣然心乱如麻,又怕又慌,独自躲在房中,连母亲都不敢见,生怕被看出端倪。
然而,她晨起频繁呕吐的症状,又如何瞒得过精明的李夫人?
李夫人见女儿近日精神恍惚,又闻丫鬟回报其呕吐不适,心中先是一惊,随即猛地生出一个念头——这症状,莫不是有了?!
她立刻喜上眉梢!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若是嫣然怀了侯爷的骨肉,那便是靖远侯府的嫡长孙!届时,看那沈聿还敢不敢如此冷待嫣然!看那沈弄月还如何嚣张!老夫人和沈戎定然也会重视起来!
她兴冲冲地来到女儿房中,见女儿脸色苍白、神色慌张,更是认定了自己的猜测,连忙屏退左右,拉着女儿的手喜道:“我的儿!你可是……可是有了?”
李嫣然正心虚恐惧到了极点,被母亲这么一问,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摇头:“没……没有!娘您别胡说!”
她这般反应,落在李夫人眼中,却成了新妇的羞涩和害怕。李夫人笑得更加慈爱,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傻孩子,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有什么好怕的?你怀的可是靖远侯府的嫡孙!是沈家的金孙!有了这个孩子,还怕侯爷不接你回去?还怕那沈弄月能翻出天去?”
李嫣然听着母亲的话,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喜事?这分明是催命的阎王帖!可她不敢说出真相,只能拼命否认:“不是的!娘!真的不是!我只是……只是脾胃不适……”
“好了好了,娘是过来人,还能看不出来?”李夫人只当她是脸皮薄,不容分说道,“此事耽搁不得!我这就去告诉你父亲!咱们李家,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说完,李夫人便喜滋滋地去找李侍郎了。
李嫣然想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去,绝望地瘫软在榻上,冷汗涔涔。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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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侍郎正在书房为朝中之事烦心。太子近日越发不像话,连累得他们这些东宫属官也脸上无光,陛下虽未明言,但态度已然冷淡了许多。此刻听到夫人兴高采烈地说女儿可能怀了沈聿的孩子,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浑浊的眼中也迸发出精光!
“此话当真?!”他猛地站起身。
“十有八九!那症状,准没错!”李夫人笃定道,“老爷!这可是天赐良机啊!嫣然有了侯爷的骨肉,他沈家难道还敢不认?还敢把我们嫣然晾在一边?咱们这就派人去侯府报喜!我看那沈聿还有什么话说!定要他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嫣然接回去!”
李侍郎抚着胡须,在书房内踱步,心中的算盘拨得飞快。
是啊!若是嫣然真怀了沈家的种,那便是捏住了一张王牌!沈聿即便再不待见嫣然,也得为了子嗣低头!沈戎和老夫人更会看重这个嫡孙!如此一来,不仅女儿的困境可解,说不定还能借此缓和与沈家的关系,甚至……通过沈家,稍稍远离眼下岌岌可危的东宫?
这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好!好!”李侍郎连说三个好字,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夫人说得对!这是大喜事!立刻备车!不!我亲自去一趟靖远侯府!我倒要看看,他沈戎这次,如何给我交代!”
他仿佛已经看到沈戎和老夫人得知消息后惊喜交加、对他赔礼道歉、并将女儿风风光光接回侯府的场面了。
李夫人更是喜形于色,连忙道:“我这就去让嫣然好好梳妆打扮!等着侯爷来接!”
夫妻二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算计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刻意忽略了女儿那异常恐慌和绝望的神情。
李嫣然看着父母兴高采烈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看到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收紧,而她自己,正被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该怎么办?说出真相?父母会打死她的!不说?等月份大了,或是等沈聿那边察觉……她同样死路一条!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怜她的表哥徐文渊,此刻又在何处?!
绝望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她仿佛已经听到了命运审判的钟声。
李侍郎亲自登门“报喜”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便传遍了靖远侯府,自然也第一时间传到了兰馨苑。
沈聿正在书房处理公务,闻听此讯,先是愕然,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讥讽弧度。
怀了他的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连碰都未曾碰过那毒妇一下,她如何能怀上他的孩子?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与那徐文渊的奸情,已然结下了孽果!这李家,真是蠢钝如猪,竟还将这绿云罩顶的丑事当成喜讯上门来邀功!
他心中杀意沸腾,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前来报信的下人冷冷道:“知道了。去回了李侍郎,就说本侯公务繁忙,不便见客。此事,自有老夫人做主。”
他倒要看看,李家这出戏,要如何唱下去。更要看看,他那“受了委屈”的夫人,听闻此讯,会作何反应?他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恶劣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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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馨苑内,弄月正歪在软榻上小憩,云鬓脸色发白、脚步匆匆地进来,附在她耳边,低声将前院传来的惊天消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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